下到一百三十手，顏正長舒了一口氣。
將手中的棋子放回到了棋盒之中。
“我輸了。”
他說的很是坦然，沒有絲毫的不甘和無奈。
甚至臉上還有一抹滿足的笑容。
這一盤棋，顏正下的很是暢快。
他都不記得，自己已經有多少年未曾下過這么酣暢淋漓的棋了。
尤其是在全身心的投入之下，更是覺得過癮。
雖然輸了。
但也是雖敗猶榮，并且自己已經盡了全力，技不如人，認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顏正前輩竟然輸了！”
一旁的沈云龍瞪大眼睛，有些無法接受。
在他心目之中，顏正乃是圣人之子，乃是儒家真正的前輩高人啊。
而儒家之人，又有誰不擅長下棋的？
結果顏正竟然在下棋這一塊輸給了葉青云。
這讓沈云龍心里很難接受。
但難以接受又如何？
這一盤棋，沈云龍身為觀棋之人，是從頭看到尾的。
可以說每一步都看的清清楚楚。
顏正輸了。
并不代表顏正弱，而是對面那個名為葉青云的家伙太厲害了。
他的每一步棋，都是完美無缺的。
而且每一步棋，都似乎已經想好了后面的十步乃至數十步。
尤其是在下到后面僵持階段的時候，更是穩健無比。
絲毫沒有半點的破綻。
顏正幾次想要設局，讓葉青云的棋路出現破綻。
可都落空了。
反倒是自己陷入了葉青云的一個小陷阱之中。
導致僵局被打破，顏正逐漸陷入了劣勢。
直至劣勢過大，難以挽回。
就此輸了這一盤棋。
沈云龍自問也是下棋高手，但肯定是及不上顏正的。
若換做是自己來和葉青云對弈，只怕是撐不到一百手就已經落敗了。
顏正能夠與葉青云廝殺到這等程度，已經算是極為厲害了。
“承讓了！”
葉青云笑著說道。
顏正擺了擺手：“我沒有絲毫相讓，已經是盡了全力，葉公子棋力非凡，驚世駭俗，在下佩服！”
葉青云卻是搖了搖頭。
“尊駕之前未曾專注，還下錯了一手，這才會落敗。”
“若是尊駕一開始就心神專注，沒有下錯那一手的話，勝負尤未可知。”
顏正聞言，神情也是有些復雜。
他的確是下錯了一手。
雖然后期扭轉過來了。
但也因為這一手錯棋，導致自己的節奏被打亂了。
正如葉青云所言，要是沒有這一手錯棋的話，或許勝負還真不一定。
但對于棋手而言，落子無悔才是君子所為。
既然下錯了，那就不能后悔。
所言顏正也沒覺得有什么不服氣的。
輸了就是輸了。
錯棋也是自己下出來的，人家葉青云贏的堂堂正正。
就在這時，顏正忽然間察覺到了什么。
他豁然起身。
無視旁人驚愕的目光，快步走到了大堂之外。
“前輩？”
沈云龍有些驚愕，趕緊跟了出來。
穆陽子和葉青云也是感到疑惑，也一起走到了外面。
就見顏正站在大堂門外，白發飛舞，雙眼緊閉，神情鄭重。
仿佛進入到了一種玄妙的狀態之下。
“他這是咋了？”
葉青云一臉茫然的問道。
“這位顏正前輩，應該是有所突破了！”
穆陽子沉聲說道。
“突破了？”
葉青云聞言也是有些驚訝。
心里更是十分羨慕。
好家伙！
這些高人都怎么回事呀？
咋說突破就突破？
我啥時候能到他們這等境界呀。
都不需要修煉，只要有感覺了就可以突破。
唉！
按照自己的資質。
估計還要再修煉個千八百年的才行。
此時。
顏正的身上出現了變化。
他那原本雪白的長發，竟然是逐漸變黑。
從發尾開始。
一點點變黑。
直至半數白發，都變成了黑發。
這下子，顏正看起來就更加異于常人了。
本身顏正就是一個八九歲孩童的樣子，一頭花白長發披散。
而現在。
顏正的容貌并未改變，還是八九歲孩童的樣子。
但他的花白長發，卻是變得半黑半白。
更增添了幾分神秘之感。
顏正睜開了眼睛。
在其睜眼的那一刻，眼眸之中仿佛有無數星辰流轉。
而天空之上，也是接連出現了各種異象。
似乎是在呼應著顏正的突破。
顏正深吸了一口氣。
天地之間的一股正氣，涌入了顏正體內。
至此。
顏正的突破完成了。
“恭喜前輩突破！”
沈云龍趕緊上前恭賀。
“能目睹儒家高人突破，乃是貧道的榮幸！”
穆陽子也是立即出言。
葉青云一看，好家伙你們倆怎么一個比一個快。
這不顯得我很呆嗎？
趕緊也開口。
“恭喜恭喜！”
顏正看著葉青云，心情卻是尤為復雜。
他想起了自己父親臨走之前對他所說的話。
“烏發化白，白發轉烏。”
“九九歸一，便可踏入為父也不曾踏入的境界。”
這是儒家復圣，也是顏正的父親，最后對顏正所說的話。
也道盡了顏正的這半生。
顏正專修儒學，讀萬卷之書，行萬里之路。
一生踏遍了萬水千山，讀了不知多少圣賢古書。
他的頭發，從黑變白，從白轉黑。
已經經歷了七次。
眼下是第八次，雖然頭發只是黑了一半，卻已經是顏正多少年都未曾有過的突破了。
這一切，都得益于與葉青云的這一盤棋。
雖然下棋輸了。
但顏正卻從下棋之中，收獲了更多。
領悟到了一個真諦！
大道至簡！
自己看過那么多的書，走過那么多的路。
似乎已經走到了極限。
可回過頭來才發現。
顏正卻被自己所經歷的這些束縛了。
心神之間有了迷茫。
有了困惑。
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
用葉青云的話來形容，那就是書讀多了，腦子秀逗了。
顏正自然沒有秀逗。
但也陷入了難以走出的怪圈。
直到與葉青云的這一盤棋。
讓顏正放下了大道之爭的同時，也讓其回歸了本心。
讀書就是讀書。
不是為了去踏入更高的境界。
行路便是行路。
只是為了去看一看自己不曾看過的風景而已。
哪有那么多的緣由？
活的簡單一些，純粹一些。
才算是真正的自我突破了！
“葉公子！”
顏正對著葉青云鄭重抱拳。
“顏正在此，想稱呼葉公子一聲——吾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