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班城坐落在懸崖邊上，基希河就從這里傾瀉入海。
懸崖頂上矗立著一塊巨大的銀色巨石，被艾維欣大教堂的石柱環繞著。
早在大教堂建成之前，甚至在第一個人類定居點在瑟班建立以前，這塊巨石就已經矗立在懸崖上了。
人們普遍認為那是艾維欣帶來的一塊月亮碎片（依尼翠的月亮是由某種特殊的銀制顆粒構成），用來作為囚禁敵人的監獄。
但實際上，這塊巨石并非由大天使艾維欣創造，甚至就連索霖·馬可夫都不太清楚它的具體來歷，只知道巨石中的“月銀”擁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抵擋和削弱狼人、吸血鬼的力量，同時也賦予了大天使艾維欣類似的能力。
后來索霖又對這塊巨石進行了一系列的加固、改造，尤其是強化了其束縛禁錮的魔法屬性，以方便讓艾維欣把那些不那么容易殺死的敵人投入進去囚禁起來。
而這塊石頭，就是大名鼎鼎的“獄窖”。
凡是被投入獄窖的生物，都會不可避免陷入一種精神停滯的狀態，肉體和靈魂被徹底分離開束縛在一個超次元空間內。
在此期間，被囚禁生物對周圍的環境和時間流逝都只有非常模糊的感知，但對于強烈情緒卻格外的敏感。
也就是說，如果獄窖內封印了大量像惡魔這樣扭曲邪惡的生物，再扔進去一個心智正常的人類，那么后者有可能在漫長的歲月侵蝕中一點一點被污染、同化。
左思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礫巖術士娜希麗之所以在逃離獄窖之后會變得那么瘋狂，除了跟親眼見到自己的故鄉贊迪卡被奧札奇蹂躪到幾近崩潰，肯定也跟遭到囚禁時接觸到太多惡魔那扭曲極端的思想脫不了關系。
當左思跟隨那些遠道而來的朝圣者一起進入大教堂時，立刻便感覺到以獄窖為中心像四周散發出來的微弱能量力場。
毫無疑問，依尼翠的月銀并非普通的銀，而是一種蘊含著強大能量的魔法物質。
至于究竟是什么，在親自檢查之前還很難下定論。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用這種月銀打造出來的武器，絕對是吸血鬼、狼人、惡魔和其他邪惡不死生物的克星。
尤其是用白晝之星和卡索彌爾融合而成的圣劍，一直在發出強烈的共鳴信號，仿佛在呼喚、渴求月銀的力量。
“有趣……難道說依尼翠的月銀可以讓圣劍的力量再度得到強化？”左思臉上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據他所知，大天使艾維欣手中的武器長矛，就是用月銀打造而成的，而且從戰績上來看與其神圣的白色正能量完美契合。
再加上依尼翠本身是一個資源相對貧瘠的世界，所以值得收集的東西并不多。
到目前為止，被鎖定的目標只有上古旅法師索霖·馬可夫頭腦中的知識和魔法力量，以及死靈奇才盧德維這個瘋狂的天才。
現在看來，還要加上月銀這種特殊的魔法物質。
左思之所以想要得到死靈奇才盧德維，主要是看中了其在死靈科研方面的造詣，以及那顆瘋狂但卻才華橫溢的頭腦。
這家伙甚至僅憑依尼翠環境中這點可憐的魔法能量和為數不多的知識、技術與資源，就能制造出大量足以媲美高階死靈的尸嵌生物，并且還開創性的搞出了尸嵌生物生產流水線。
是的！
你沒聽錯！
就是百分之百的純工業流水線！
還是全自動不需要人監管的那種！
如果是生在費倫，像盧德維這樣的天才絕對可以成為名副其實的傳奇死靈法師。
左思要做的就是帶他去費倫或者普蘭提亞浮空城，教授其更加深奧的死靈魔法知識和技術，使其脫胎換骨成長為自己需要的人才，并且從無到有組建一直強大的尸嵌亡靈大軍。
反正浮空城所在的世界現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尸體和死而復生的低級亡靈。
就在左思暗自琢磨要不要施展一個隱形魔法，直接越過護教軍騎士們的阻攔，先取一小塊月銀帶回去研究一下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名渾身是血的衛兵從外面沖進來，像瘋了一樣大喊道：“主……主教大人！不好了！有……有一大群尸嵌生物和海量被喚醒的尸體，正在朝圣城這邊涌過來。他們已經攻陷了好幾座城鎮，所有居民都遭到了毫不留情的屠戮。”
“什么？！”
原本還在為朝圣者講解大天使艾維欣和教會歷史的主教臉色勃然大變。
不光是他，在場的其他朝圣者和護教軍也都紛紛露出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因為瑟班城自打建立以來，還從未遭受過任何外地的攻擊，更不用提是這種亡靈大軍的圍攻。
另外，從架勢上來看，能操控如此多的不死生物，必然是那種十分強大的尸鬼牧者，成群的尸嵌生物則意味著有拼接師參與其中。
再加上發動襲擊的時間剛好是卡在大天使艾維欣不再回應祈禱，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意識到這次襲擊絕對不是什么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
“馬上召集護教軍準備出城！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些該死的亡靈玷污圣城！”
主教當機立斷做出了自認為最正確的判斷。
作為一座以宗教為核心崛起的城市，掌握瑟班城最高統治權的一直都是大天使艾維欣的教會。
所以當他一聲令下之后，數百年以來從未敲響過的預警鐘聲，終于第一次回蕩在城市上空。
最開的時候，許多人甚至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么，紛紛停下腳步朝鐘樓所在的位置望去。
但很快，成群結隊的士兵便從四面八方沖出來，在位于城門附近的小廣場集結。
沒過一會兒功夫，一支三千五百人的精銳護教軍便在四名高階審判官的率領下出發，打算直接把這群令人作嘔的亡靈消滅在半路上，順便把為非作歹的尸鬼牧者和拼接師抓起來處以極刑。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次搞事情的兩個人可不是什么普通貨色。
而是出生在瑟班城，后來因為癡迷于死靈魔法和尸體拼接技術遭到驅逐流放的基沙和基拉夫。
前者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死靈奇才，只要揮揮手就能輕而易舉讓方圓數百米范圍內的尸體爬起來為自己效力，僅憑一己之力就能召喚并控制一支僵尸和食尸鬼大軍。
后者更是受到過死靈奇才盧德維的指點，屬于拼接師行業中冉冉升起的后起之秀，非常擅長制造各種不同功能的尸嵌生物。
最重要的是，這對姐弟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在大多數小孩子還在玩布娃娃、過家家游戲的時候，姐姐基沙就開始用貓貓狗狗的尸體偷偷實踐死靈魔法，弟弟基拉夫則負責把這些破損的尸體縫合起來埋葬掉。
結果基沙通過貓狗的尸體練就了一身出色的死靈召喚術，而基拉夫則鍛煉出了足以讓許多拼接師為之汗顏的高超縫合技巧。
直到有一天在某位親戚的葬禮上，神經病發作的基沙突然將尸體喚醒，然后當著無數人的注視下上演了一出墳頭蹦迪的好戲。
基拉夫不甘示弱，立刻放出了他制造的第一個尸嵌生物，打算跟姐姐好好解決一下這些年兩人之間的恩怨。
盡管理論上經過改造強化的尸嵌生物要遠比普通的僵尸更厲害，可基沙顯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順手就把墓地里的好幾個老祖宗拉起來一起群毆。
姐弟二人大打出手直接導致家族古宅起火，其父母也在大火中喪生。
正常來說，身為子女不小心害死自己的父母總應該會感到悲傷痛苦吧？
可這對孝子孝女卻絲毫沒有半點悲傷悔恨的意思。
被驅逐出瑟班城之后，反倒是變本加厲開始收集尸體擴充自己的力量，居然在妖魔鬼怪橫行的依尼翠愣是闖出了一番自己的天地。
而他們這次進攻瑟班城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為了那龐大墓園里堆積如山的尸體。
要知道在依尼翠，受到其負能量影響的尸體可不會隨便輕易腐爛分解。
哪怕時隔幾十年乃至一兩百年挖出來，都一樣可以像剛死去沒多久的僵尸一樣活蹦亂跳。
就在護教軍出發后不久，一位留著黑色長發、身穿紫色性感長裙、頭上佩戴著一個帶有宛如綿羊角一樣金屬頭飾的女人，穿過城門進入了瑟班城。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當她的眼睛開始泛光的時候，整個臉和脖子都會浮現出十分詭異的花紋。
毫無疑問，這個人類女性不是別人，正是莉蓮娜·維斯，一個能把杰斯·貝連這種聰明人迷住的危險人物。
盡管她的外表看起來僅有二十歲出頭，渾身上下散發著語言無法形容的驚人魅力，一舉一動都在詮釋著“優雅”二字，可實際年齡早就超過上百歲，之所以能保持年輕的狀態，完全是因為與四個惡魔簽訂了契約，從對方那里得到了額外的力量。
當然，代價就是如果有一天她死了，那么自己的靈魂將會被四個惡魔瓜分。
今天，莉蓮娜之所以出現在瑟班城，就是來尋找與自己簽訂契約的四個惡魔之一——棘澤。
不過就在她琢磨要從何處下手的時候，突然看到遠處的高臺上有一個身披斗篷的身影正居高臨下注視著自己，并且用手指在空氣中寫下了一行小字。
“歡迎來到瑟班城，莉蓮娜·維斯女士。如果你想要知道惡魔棘澤的下落，就請午夜時分來大教堂外面的花園與我相見，過期不候。”
瞬間！
莉蓮娜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下意識就想要使用死靈魔法將這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留下來。
因為對方不僅明確叫破了自己的身份，更看破了她此行的目的。
可遺憾的是，想法還沒等付出實際行動，遠處高臺上的身影便憑空消失了。
“該死！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是我的意圖暴露了？還是惡魔提前察覺到了什么？”
莉蓮娜的心情瞬間跌落至谷底。
畢竟像這種暗殺計劃，最忌諱的就是提前泄露信息。
但她并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在簡單的思索過后，還是決定先見個面再說。
無論對方是誰，只要膽敢阻止自己殺死棘澤，那就跟這個惡魔一起去死好了。
另外一邊，剛才故作神秘發出約見信息的左思，此刻已經徹底離開大教堂的范圍，坐在一處公園的長椅上，吃著從路邊攤位買來的橘子味刨冰，以一種十分慵懶的姿態享受著片刻的閑暇。
大概兩三分鐘之后，一大碗刨冰被全部消滅干凈，他這才笑著問隨身攜帶的日記本：“你覺得我今天晚上去跟莉蓮娜見面，她會不會一見面就開打？”
“很難說。莉蓮娜是一個很復雜的人，她有時候會因為情感沖動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但也同樣隨時都有可能會為了自己而選擇背叛。與這樣的女人相處，你需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并且絕對不能給她一絲一毫的可乘之機。”日記本語氣嚴肅的警告道。
“說的也是。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那件傳說中的神器【鎖鏈面紗】是不是真有傳聞中那么厲害。”左思語氣中透露出一絲躍躍欲試。
“哼！你最好別抱太大期望，所謂的【鎖鏈面紗】極有可能就是一個帶有強烈詛咒效果的死靈系魔法物品，甚至連神器兩個字都配不上。只不過莉蓮娜本人獻祭的力度比較大，所以獲得的效果也就格外驚人。如果不是有那份契約所賦予的壽命和青春永駐，她早就在一次次超負荷的獻祭中變成一具干枯的木乃伊了。”
日記本沒有任何掩飾，直截了當表達了自己對于【鎖鏈面紗】的輕蔑與不屑。
畢竟在旅法師所擁有的眾多神器中，這玩意的能力跟效果可以說都是最垃圾的，沒有之一。
除了專精死靈魔法的莉蓮娜之外，根本沒有第二名旅法師能夠駕馭這件詛咒物品。
“好吧，我得承認，這一次你說的更有道理。”
左思隨手將用來裝刨冰的木碗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后抬起手沖不遠處那個拎著一堆袋子和包裹的精靈旅法師招了招手。
上一秒還在漫無目的游蕩的妮莎，下一秒便興沖沖的跑過來，一股腦將自己買下的東西堆放在椅子旁邊。
由于買的東西實在太多，而且還相當的沉，所以她此刻全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透，長袍和衣物都緊貼在皮膚上，勾勒出了精靈特有的優美曲線。
尤其是胸口，為了更好的散熱幾乎拉到了非常低的程度，再加上贊迪卡的精靈并不像費倫的地表精靈那樣偏瘦，而是屬于前凸后翹的健美類型，所以左思只能被迫一飽眼福。
但性格有點天然呆的妮莎顯然并未察覺到這一點，反倒是興高采烈介紹起了自己買的東西。
其中光是漂亮的絲綢跟印花布就有足足十卷之多。
畢竟在贊迪卡，布料可是不折不扣的稀缺物資，尤其是精美的絲綢和印花布，只有極少數大型聚集地才有生產能力，所以是屬于那種你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的好東西。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瓷器、茶具、樂器和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工具等等。
總之，基本都是一些在依尼翠很平常、很便宜，但在贊迪卡卻非常稀缺的東西。
看著這位精靈旅法師一副興高采烈，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的模樣，左思忍不住嘴角抽搐著打斷道：“你已經記錄了依尼翠時空的坐標，以后完全可以隨時往返于兩地進行稀缺物資交換，哪用得著一次買這么多？而且……你難道連個儲存物品的次元袋都沒有嗎？”
“啊？！”
這句話頓時讓妮莎傻了眼。
因為她雖然也經過幾次短暫的時空穿梭，可是卻從未想過利用旅法師的能力在兩個世界之間倒買倒賣。
至于次元袋這種空間物品，她更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唉，看來我有必要教導你一些關于旅法師能力應用的常識。不然的話以你現在的狀態，怕是不知道哪天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呢。”
左思扶著額頭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盡管最開始的時候，他對于這個釋放了奧札奇的罪魁禍首始終抱著相當的成見，甚至一度動過殺心。
但隨著這些天來的相處，他發現這其實是個沒有什么心機，總是把喜怒哀樂都全部寫在臉上的天真少女，而且對外人也沒有太多的防備心理。
當然，也正是這份天真導致妮莎做出了釋放奧札奇的舉動，差點讓整個贊迪卡陷入萬劫不復。
如果好好調教一番，未必不能成為一個不錯的旅法師同伴。
至少在忠誠方面，妮莎絕對要比全身上下長滿心眼的杰斯·貝連強太多。
而且她擅長的綠色法術力，在相性方面要比使用白色法術力的基定·尤拉更契合左思的行事作風。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左思利用下午的時間，大概給這位比自己還新手的旅法師上了一課，并且傳授了一些經驗，最后還送了一個大號的次元袋作為禮物。
妮莎則明顯有點被感動到了，因為自動點燃火花之后，她就一直在嘗試著壓制力量，以一個“正常”精靈的身份融入到部族中去。
但無論怎樣融入都無法獲得真正的信任，那種強烈的孤獨感永遠伴隨在身邊。
而左思現在這種教導和關心，是她自從第一次被驅逐出部落之后就再也沒有感受過，內心之中不禁涌現出一股暖意。
尤其是那個在費倫相對比較常見的次元袋，也被妮莎當成了某種稀世珍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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