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盤鳳聽了楚然的話，臉上神色不以為意，只是笑著對他說，“你還小，分不清他人好壞善惡，那是正常的。”
他用一種成熟大人對于不懂事的孩子的包容近乎寵溺的語氣說道，“等你長大了，自然知道了。”
楚然卻是很不喜歡他這樣的語氣，他覺得自己并不小，這種事情和年紀沒有關系，而是他本來是如此。即便是再過十年，二十年，百年……他依舊是如此。
他早已經過了懵懂、天真、柔軟的幼年、少年時期，他所經歷的那些事情，殘忍的、冷漠的、無情的……造了他此時近乎冷漠狠戾的性格。
他從來都知道，他骨子里是帶著一股戾氣的，危險而讓人忌憚畏懼的戾氣。
楚然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清麗秀美的臉上冰冷而漠然，他這個人其實真的是很不討人喜歡呢！楚然心想，大概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渾身都是冰冷殺氣的人。
不過那又如何？
他從不需要那些無謂多余的情感，他所要做的是只是認定一條道，然后堅定不移的走下去。世人罵我，辱我，欺我，謗我，皆無法阻止我的腳步。
而他此生所追求的道，早在很久以前，已經決定了。
或許是因為想起了這些并不是很愉快的事情，楚然身上的氣息越發的冰冷。
寄居在他識海中的盤鳳察覺到他的變化，心下暗嘆一口氣，暗道，這孩子怎么年紀小小，性子如此偏激？固執，倔強，淡薄，倒是罕見。
不像是個妖族。
妖族素來縱情縱欲，隨心所欲，肆意妄為。性子多半狷狂任性，自私唯我。從不約束自身，只要高興，連天都能捅破。少年那近乎嚴苛的自我控制，以及對他人的防備懷疑，真不像是個妖族。
倒是有幾分像玄天道尊，盤鳳心下道，想起道門三尊中的玄天道尊。盤鳳不由得，腦海里浮現起那個冷漠高傲的俊美男子，雪白道袍出塵不染，如同這人的性子，似昆侖山巔的白雪，終年不化的冰冷，和眼底容不下絲毫的塵埃。
是個極為嚴厲不近人情的仙人，看上起似乎冰冷出塵，不食人間煙火。但是性子卻絲毫的不淡漠，反而是嫉惡如仇，殺伐果斷。
死在他手中的妖魔不知多少，玄天的道尊的赫赫威名那都是殺出來的，魔域中至今提起玄天道尊的道號，依舊是令一干妖魔瑟瑟發抖，心下膽顫。
那些年，被玄天道尊殺戮的恐懼。
盤鳳自楚然的識海里，看著這個冷漠狠戾的少年，覺得他和玄天道尊或許能有共同語言，上清天尊的性子不可捉摸，倒是顯得有幾分高深莫測，不適合這個本來是戒心重的少年。
也不知，他怎么拜入了上清宗。盤鳳心下想到，若非這少年已經是上清宗的弟子，他都要勸他去玄天道尊的玄天宗拜師了。
畢竟，那個地方的人或許更適合和這少年相處。
正所謂是上行下效，有什么樣的師父有什么樣的弟子，玄天宗的道君真君大多都是性子正直，殺伐果斷，眼底容不得沙。而其門下弟子，也多是嫉惡如仇，心性坦蕩，與人交往真誠。
這樣的人，對于少年來說，更容易獲取他的好感和信任吧！上清宗的人，多半心思重，只會讓少年更加猜忌他們。
這個道理……他是懂，不知道上清天尊懂不懂了。
上清天尊所表露出來對于少年的喜，即便是隔著識海，他也感受到了。
對于上清天尊的想法，他倒是一點都不奇怪，畢竟，自遠古開始，三界仙神妖佛收徒的標準是，生得好，天賦好，臉好看。
這少年，三樣都全了。
隨便換做是哪個人都會動心，更何況本來是好為人師的上清天尊。
這是，上清天尊這個樣子，可是收不到徒弟的……
相性不符啊！
一個城府深的老腹黑，和一個戒心重的小狐貍，怎么看都是相性排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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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如盤鳳所猜測一樣，楚然對于上清天尊的戒心從所謂有之重。崇拜向往歸崇拜向往，那只是出于一個普通修士對于在大道這條路上走到了最前沿甚至是可以說攀上了頂端的圣人的敬佩和尊崇。
這是對于強者的向往。
以期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此。
倘若僅僅只是活在神話本紀里，傳說中的圣人，他不會想那么多，只是單純的崇拜和向往。然而一旦到了兩個人真正見面，甚至是接觸相處的時候，那么楚然內心的警惕和戒心本能的啟動。
并且因為深知這位圣人的深不可測和城府手段，所以越發的忌憚。之前有多么崇拜向往他，現在有多么忌憚他。
如果有可能，楚然并不想和他接觸……
他只想能夠平平安安找到回去萬年后屬于他的世界的辦法。但是奈何，他好像從一開始拿錯了劇本，以至于現在的劇情朝著神展開的方向狂奔而去。
天天有驚喜。
面對上清天尊對他意味不明的一番話，楚然只是抿了抿唇，清麗秀美的臉上表情冷淡，半響才說道：“黑色比較耐臟。”
“……”站在他身旁的東皇太一。
覺得這孩子真實誠，什么話都往外說。
不過，衣服耐臟是怎么回事？難道這孩子還有自己洗衣服嗎？自出生化形起，從未洗過衣服，一般都是一個清塵術直接搞定的東皇太一表示不是很懂你們人類的想法。
上清天尊聞言一臉仔細的表情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對著少年頷首，說道：“的確，你說的有理。”
他的語氣是如此善解人意，臉上的笑容也是恰到好處，給人一種十分體貼替人著想的感覺。便是楚然，即便是在對他心生警戒的時候，明知他是深不可測城府過人的情況下，依舊對他生出了幾分這人其實很通情達理的感覺出來。
身上的氣息因此都緩和了幾分，而這種感覺只是稍縱即逝，很快的……楚然回過神來，從這種軟綿的情緒里清醒了過來。
他看向上清天尊的目光越發警惕了，這人……竟能如此瞬間轉變他人對他的看法和態度。
這簡直是犯規般的好感度up！
楚然心下頓時驚了，這到底是上清天尊獨有的人格魅力，還是……
察覺到他那一瞬間的表情和情緒變化，上清天尊面上不顯，心下倒是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這少年的警惕心和心智堅定遠超他的想象。
上清天尊本身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若非如此，上清宗不會有門下弟子數萬，達成萬仙來朝的成。他性子慵懶隨意，漫不經心，不拘于禮教，有教無類。本身是很思想觀點很開放，包容而縱容門下弟子的師長。
在圣人間，他的脾性算是平易近人的，尤其是他前面還有個冷漠嚴厲、殺伐果斷、眼底容不下沙子的玄天道尊，和云淡風輕不理俗事目無下塵的太清道尊在。
上清天尊便是有傲慢之稱呼，也被他們二人給襯托的像個親民、通情達理的圣人。
當然以上這些，卻并非是楚然對他那一瞬間迷之好感度的緣由。
或許，這的確是算部分原因，但是最根本的還是因為上清天尊乃是圣人。
圣人，得天道認可，超脫眾生之上，跳出六道輪回，不死不滅，不沾因果。
重點是那個得天道認可，天道是這三界最大gm，得到它認可的圣人，相當于是官方蓋了章的政府？
正如普通人民對于官方/政府都有好感度和信任度加成一樣，這上古的三界眾生對于得到天道蓋章承認的圣人們也是有好感度和信任度加成的。
且由于圣人的日漸積威，各教派的發展壯大，香火鼎盛，對于圣人的尊崇和信仰更加深厚。
這種好感度加成的威力也更加恐怖。
或者可以更通俗點來說，是信仰。
圣人身上，凝聚了天下蒼生的信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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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楚然方才對于上清天尊一瞬間的態度受到影響，正是因為這股天道眾生加諸在圣人身上的信仰光環。
心志越堅定，道路越清明的人，所受到的影響越小。迷惘軟弱者，對于神佛的信仰越深。
但是像楚然這樣只是片刻的迷惘，很快的恢復鎮定不受影響的，也屬罕見。便是上清天尊也有些驚訝于他的心志堅定不受影響，道路清明沒有迷惘，或者該說……他對于神佛的不敬。
這個孩子是不信神佛的呢，他只信奉自己。上清天尊目光注視著面前的少年，他在少年的眼中沒有看見自家的影子，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眸里倒映出來的只有無盡的通往彼岸的星光。
自道門立三教，西方二圣創佛教，女王甚至在人族也建了不少圣廟，大肆發展信徒。
圣人及其門徒，都在不斷的宣揚教義，廣收門徒，在眾生心里埋下對于神佛敬畏信仰的種子。
這孩子，卻是不敬神佛，只信自己。
如此，倒是頗有上古遺風。
詭異的，上清天尊腦海里浮現出一句話，不愧是帝俊的兒子，也只有他兒子，才能做到如此地步吧！
嗯……
帝俊本人是個敢和神佛對著干，從沒將圣人放在眼里敬重的狂妄之徒。還沒一統妖界的時候，敢打著妖皇的名號去找道祖，放出狂言要建天庭，約束群妖，治理三界。
得到道祖的同意之后，去對各大妖族說，道祖認命他為天帝，乃是天命所歸的妖皇。你們必須聽我的，尊我為天帝，否則是和天道對著干，不敬道祖。
那群妖族一聽，起初不信，哈哈哈大笑，認為帝俊狂妄至極。等帝俊將天庭建立起來了，請來各大圣人前來助陣，天道甚至降下功德。
那群嘲笑帝俊的人頓時慌了，這才知道原來帝俊沒騙他們，他的確是天命所歸，天生的帝王。那些個妖族心下又驚又懼，連忙派人去和帝俊上交臣服書，歸順天庭。
違背天命，不敬道祖，這個名頭他們可不敢擔。畢竟，龍鳳兩族違背天命，不聽道祖的勸告，最終導致鳳皇、龍皇隕落，龍鳳二族幾近滅族的前例還在呢！
他們可不想落得和龍鳳二族一樣的下場，于是，原本這些還骨頭硬氣，罵帝俊癡想妄想、狼子野心的妖王們，紛紛像帝俊遞交臣服書，歸順于他。
帝俊也因此不費吹灰之力，收服了那些剩下的妖族硬骨頭，真正一統妖族，立天庭，而封帝位。
這手段，可是高明的很。
沒少被各大準圣、圣人大能拿出來做經典教材，案例分析，教導底下弟子，學學天帝的為恥。總結一下天帝的上位史，基本是一本……坑蒙拐騙、空手套白狼、安/利/傳/銷教科書。
便是上清天尊對此，都不得不佩服帝俊的，無恥的很有風范。
狂妄膽大，無懼神佛這點來看，面前這孩子的確是像帝俊。
↑楚然這都是被說像了多少人啊……
上清天尊目光看著面前的少年，心下轉了轉，便眉目含笑的看著面前的少年，語帶誘惑的說道：“黑色雖然耐臟，不過紅色好看，黑色太暗沉了點，不適合你這等年輕活潑的少年。”
楚然一臉冷漠jpg的表情看著他，聽你胡扯。
面對少年冰冷漠然無動于衷的表情，上清天尊面不改色，有性格的人都難搞定，這點他早有準備。天才都是孤僻的，孤僻的少年都是很難接近的，這基本都是定論了。
他繼續說道：“不如你拜本座為師，本座教你清塵術如何？”
“如此，你便不用有顧忌了。”上清天尊一臉言笑晏晏的表情。
“……”東皇太一。
一個清塵術，想拐我侄子，是不是也太廉價了！
這會算是素來敬重圣人，為人處世圓潤不留把柄的東皇太一都忍不住想怒罵圣人了，你是當我侄兒傻，還是當我傻啊！算想誘拐小孩子，也請拿出誠意來好嗎？
“……”站在一旁被自家師尊撬墻角的鳳王孔雀。
不是，師尊，這是我兒子。
你收了我兒子為徒，這讓我兒子以后喊我什么好？
輩分亂不得啊！
總而言之，這會，從剛才起爭了大半天的東皇太一和鳳王孔雀兩個人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至于當事人楚然嘛……
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著面前的上清天尊，頓了半響，開口說道：“清塵術，我會。”
一個低級法術，隨隨便便哪個上清宗筑基弟子都會好嗎！
上清天尊仿佛是在逗他。
“是嗎？”上清天尊面上表情不變，依舊是眉目含笑，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說道，“那么，陣法之道，煉器，符箓，道經道典，上清問道錄……”
上清天尊目光看著楚然，一字一頓到：“誅仙劍法呢？”
“……”楚然。
這時候，楚然才抬起頭，目光正視的看著他。
站在旁邊的東皇太一和鳳王孔雀聞言，心下也驚了。上清天尊這架勢，是要將他的絕學，道門的至尊至純道典都傳授給楚然啊！
這是要將他收為親傳的架勢，而非是普通弟子。
普通人收徒，尚且有三六九等之分，更何況是圣人。并且，因為是圣人之徒，弟子間在師父面前的地位不一，造成所學的差異甚大。
最典型的譬如道祖昔日收徒，道祖的隨從弟子有7人，這7人到外面去都是能自稱為道祖弟子的，在三界也是混出一番地位，無論是仙神妖佛，哪怕是準圣大能也得賣他們三分薄面。
原因無他，看的是道祖的面子。
哪怕只是隨從弟子，那也是被道祖承認，留在身邊的人。不管是誰，都得賣這個面子。否則是對道祖不敬，藐視道祖。
但是這7人其實修為都不高，有因為天資有限的原因，更多的是道祖從未在他們身上花費太多心思，不過是追隨他各地講道的隨從罷了，能上幾分心思？
甚至連記名都沒有。
而道祖真正有記名的六個弟子，便是如今的道門三尊，女媧圣人，和西方兩位圣人佛祖。
便是這六人之間也是有差異的，道門三尊最受道祖喜，乃是親傳弟子，傳承了道門道統的。受的自然是親傳弟子的待遇，這三位圣人的修為，是最高的，堪稱深不可測。
而女媧圣人和西方兩位佛祖，比起道門三尊那差距可不是一點。
上清天尊雖然號稱弟子上萬，但其實真正能夠被他稱之為記名地址的不過百，親傳弟子大概也是十來個。鳳王孔雀是其中之一，作為上清天尊的弟子，他最是清楚不過了。自家師尊，雖收徒不少，門下天資卓越的師兄弟也不少，但是……卻從未有哪個學過師尊的誅仙劍陣。
上古時候，傳承自道祖，可斬仙殺佛不沾因果，非齊集四位圣人不可怕的誅仙劍陣！
那可以說是道祖給上清天尊的最大的地盤，說難聽點那是保命的手段。
三界諸大能仙神妖佛，魔域眾妖魔，對上清天尊忌憚萬分，不僅是忌憚其圣人之威，更是忌憚他的誅仙劍陣。
可斬神殺佛，滅妖屠魔的誅仙劍陣！
然而，誅仙劍陣一直神秘莫測，除了十萬年前，魔界來襲，魔祖羅睺帶著手下魔尊襲擊九州三界，為抵御魔祖，上清天尊獨自一人帶著誅仙四劍，在天界邊界北方設下誅仙劍陣，攔截魔祖之外。
再未見過上清天尊布出誅仙劍陣。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鳳王孔雀心想，能夠斬神殺佛、滅妖屠魔，令眾仙神妖佛膽寒的誅仙劍陣，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平日里自然要藏得深。否則，若是時不時的拿出來擺一擺劍陣，那些個神仙妖魔的還不得嚇死。
這般可怕的東西，大家還盼著上清天尊一輩子別祭出來。
據說，上一次的魔域大軍來襲，若非是上清天尊擺下誅仙劍，攔住了魔祖，這九州三界的仙神修士還真不一定能攔得住的魔域。
畢竟那可是和道祖同一時代的魔祖羅睺啊！
據說羅睺在誅仙劍陣內可是斷了一臂還是沒能破陣，最終，還是魔祖見大勢已去，不得已答應退軍，并且簽下協議，上清天尊才撤了陣法，放他出來的。
“真是可怕啊……”
當時三界的眾仙神妖佛道，“上清天尊不管是對外，還是對內，都是一尊大殺器啊！”
只要他手握著誅仙劍陣，無人敢于他為敵。
而如今，師尊竟是要將誅仙劍陣，傳給這孩子嗎？
鳳王孔雀面色凝重，目光再一次充滿審視的打量這個少年。他承認，這個少年是很可，討人喜歡。作為幼崽，極為出色。
但是能夠讓師尊心動收為弟子，另眼相看，甚至是傳下誅仙劍陣，他有那般的……才能嗎？
是的……
才能。
孔雀認為，能夠讓上清天尊許諾傳給他誅仙劍陣已經不僅僅只是天資的問題的了。這九州三界最不缺的是天才，上清天尊門下資質罕見萬年難得一遇的天才數不勝數，圣人的弟子總不會是差的。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讓上清天尊傳送誅仙劍陣，而這個少年……以人類的年紀來看也不過是十四五歲，作為妖族，更是個連奶都沒斷的幼崽。
師尊能夠看上他，傳授他誅仙劍陣，那便說明這個少年身上……有著某種契合誅仙劍陣的才能。
他是最適合學習誅仙劍陣的。
擁有著非凡的，常人所不具備的才能。
絕非是普通的資質可以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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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然而鳳王孔雀盯著楚然看了半響，還是沒看出他身上有什么契合誅仙劍陣的才能。
他臉色不禁帶上了幾分糾結，許久之后，才心中暗道，或許是他眼拙沒看出來。師尊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傳授他誅仙劍陣的，必是有原因的。
而楚然，在聽見上清天尊那番話的時候，已經是心下驚了。
誅仙劍陣，三界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縱觀上古神話的幾次決定了三界未來的戰役中，誅仙劍陣都充當著決定性的作用。
連圣人都能困住，令圣人也忌憚的誅仙劍陣，上清天尊竟然要傳授給他？
起初，他是驚楞的。
隨后，他才回過神來，只覺得荒謬。
若非面前的人真真切切是上清天尊本人，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被人掉包，冒名頂替了。
“為什么是我？”楚然抬起頭，烏黑明亮透著星光般的眼眸看著面前俊美高貴的圣人，問道：“我有什么值得您看中的呢？”
這是他的不解，也是在場所有人，鳳王孔雀、東皇太一的不解。
為什么是他？
他有什么特殊的？
值得你另眼相看。
上清天尊目光看著他，眉目依舊含笑，俊美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從容慵懶的表情，唇角帶著笑意，說道：“沒有為何，只是覺得應該是你。”
這個回答……
卻并不能讓楚然滿意，他聞言皺起眉，臉上神色似乎困惑不解。
上清天尊見狀，對著他繼續說道：“非我選擇了你，若真要說，是它選擇了你。”
“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知道，你是為了誅仙劍陣而生的。”上清天尊說道，他目光看著楚然，“它一直在等你。”
劍陣，缺了劍。
只能是陣法。
誅仙劍陣，唯有劍和陣同在，才是完全的誅仙劍陣。
楚然聞言，想起在他聽見上清天尊說出誅仙劍陣的時候，內心那一剎那的悸動，心跳都加速了，那種感覺……
或許，真的是緣分？
他和誅仙劍陣有緣？
楚然心想，不管是不是有緣，當誅仙劍陣這樣絕世的劍陣擺在他面前，沒有人能夠拒絕。
那是連圣人都心動的劍陣啊！
不管是因為什么，他都沒有理由拒絕。
只是在這之前……
“可是，我有師父啊！”楚然目光看著面前的上清天尊，清麗秀美的臉上神色冷靜，面無表情，卻以一種讓人能夠聽出他內心糾結的毫無起伏的語氣說道，“我不能背叛我師父。”
上清天尊聞言，一臉笑意的看著他，說道：“你這孩子，在胡說什么，你哪有是師父？”
楚然聞言，頓時怔住。
上清天尊見他如此，忍不住伸出修長的手指撫摸了一下他的頭，失笑說道：“本座早算過了，你與我有師徒緣分，你若是有師父，也應當是我才是。”
說到這里，上清天尊忍不住嘆氣，說道：“昔日，師尊曾說過，我有一段師徒緣，情深緣淺，事關天命。或許可見，或許不可見。”
說著，他又嘆了一口氣道：“我當時一笑而過，只道是一切隨緣，不強求。如今見了你，才只道，這是如何一段情深……又是如何緣淺。”
這種失而復得的心情……
大概是。
#媽的，老子十萬年前，布下誅仙劍陣去堵魔祖，結果人堵住了，劍丟了！#
偏偏，丟了本命劍……
還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特別不能讓那個對九州三界虎視眈眈、覬覦已久的魔祖知道。
否則，藥丸。
十萬年前，魔祖羅睺率魔域大軍來襲。魔祖羅睺是和道祖同一時期的人，兩人分別代表了正魔兩道的象征，魔祖乃是魔道至尊。
能夠對抗魔祖的人只有道祖，但是道祖自合道之后，再也不出三十三重天外的道場。無奈之下，眾圣商議，只得讓上清天尊去天界邊界北方，布下誅仙劍陣，攔截魔祖。
只要能攔得住魔祖，這場正魔大戰，三界仙神妖佛有贏的可能。最終，上清天尊也的確是攔住了。
結果很美好，但是過程很慘烈……
高傲不可一世，這一生只在道祖身上栽過跟頭的魔祖羅睺結果被一個后輩用陣法可困住了，大怒之下，強行破陣。然而人，誅仙劍陣不愧是誅仙劍陣，被三界諸多大能甚至是道祖親口說的，吹噓的那么厲害，沒令上清天尊失望。
魔祖羅睺無論如何，都無法破陣。足足困了魔祖三日，直到九州三界傳來魔域大軍潰敗的消息。見大勢已去，魔祖才松口，承諾放棄攻打九州三界。
上清天尊當時聞言松了口氣，這尊魔祖，殺不了，惹不得。總不能困他一輩子，他能松口放棄那是最好的。
為以防萬一，上清天尊提出要和魔祖羅睺簽訂誓約，百萬年內不入侵九州三界。
“百萬年太長，十萬年。”魔祖羅睺聲音冷冷說道。
“……五十萬年？”上清天尊討價還價道。
“十萬年！”魔祖羅睺咬定牙不松口。
“……”上清天尊。
最終，魔祖羅睺目光冷冷的看著他，說道：“小輩，你能困本尊多久？”
“……”上清天尊。
看他這幅無恥吃定他的模樣，上清天尊頓時覺得牙疼。
好吧，十萬十萬，大不了十萬年后，提著誅仙四劍再來堵他一次是了。
然后，兩個人對著天道定下了誓約，十萬年內，魔域大軍不侵犯九州三界。
很好，到目前為止都沒什么問題……
定下誓約之后，上清天尊放心了，當即收回了誅仙陣圖，正準備收回誅仙四劍的時候。
得到了自由的魔祖羅睺，驟然發難，手中弒神槍一甩，一擊出，瞬間打飛了困住他的四把誅仙劍。
“！！！！！！”上清天尊。
當時的心情……
日了doge。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魔祖！
一槍打飛了四把誅仙劍的魔祖羅睺，目光冷冷的瞥了一眼懵逼的上清天尊，勾唇冷笑，“我們十萬年后見！”
“……”上清天尊。
完了……
上清天尊心下頓叫不好，他好像把整個九州三界都給坑進去了。
是我低估了羅睺這個魔頭的無恥！
撂下狠話，十萬年后再戰的羅睺一甩袖子轉身遁走了。
上清天尊木著一張臉，四下去搜尋被羅睺擊飛散落各地的誅仙四劍。
結果，他只尋回了三把，剩下一把也是最為重要的誅仙劍陣的壓陣之劍，誅仙劍，死活找不到。
弒仙，戮仙，陷仙三把劍都尋回來了，唯獨誅仙劍死活找不到。
當時……
上清天尊覺得，藥丸，他要被自家師尊給弄死了……
整個九州三界，十萬年后……只怕都要落入羅睺那個魔頭的掌心里了。
在整個九州三界都在因為抵御魔界大軍慶祝的時候，唯獨上清天尊癱著一張臉，他心里苦。
偏偏，他那兩位師兄，平日里一個冷漠嚴厲，一個云淡風輕萬般不放在心上的玄天道尊和太清圣人都難得面色柔和，心情不錯。
這下，上清天尊心下更苦了……
總感覺，若是這時候說出真相，會被自家師兄揍的。
于是，在一片歡歌笑語、載歌載舞中只有上清天尊木著一張臉。
坐在他身側的玄天道尊似乎察覺到他的臉色不對勁，大約是受今日氣氛的影響，素來冷漠嚴厲的玄天道尊罕見的關心自家師弟，開口問道：“你怎么臉色不好看？”
上清天尊一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心道，我要是告訴他，他將誅仙劍給弄沒了，魔祖臨走的時候放話說，十萬年后再戰，他師兄會不會看在同門之情的份上，放過他。
大概是不會的……
尤其這時候，身為宴會的主人，天庭之主天帝帝俊，很是高興的舉杯遙對上清天尊說道：“這一戰役，上清天尊功不可沒，若非是他攔住魔祖，只怕，我們無法贏得如此順利。”
“……”上清天尊。
生平第一次，上清天尊覺得帝俊是這般沒眼色。
偏偏那個沒眼色的還繼續往下說，語氣很高興道：“上清天尊還替三界爭取了和魔祖議和簽訂互不侵犯的誓約，當屬他功勞最大。”
“……”上清天尊。
只希望十萬年后，魔祖再來犯的時候，你還能這樣說。
到那時候，我可沒誅仙劍去布陣阻攔魔祖了。
這一瞬間……
上清天尊內心幾乎是欲哭無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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