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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25 章

    說完這話, 她抬了抬手,都不必府內的人開門, 那些兵卒早就一腳將大門踹開。

    當兵卒舉著火把一路橫沖進來的時候, 找尋府內府外,除了一些睡得迷糊的下人丫鬟,便再無旁人了。

    方錦書冷面瞪著一個嚇得瑟瑟發抖的丫鬟, 咬牙問道 :“蘇落云那賤人在何處?”

    那丫鬟嚇得瑟瑟發抖, 急聲道:“太子妃遷回這里后,便一直不出房門, 我們都是將飯菜端送到門口, 由太子妃的大丫鬟端進去的。她……她應該就在屋子里啊!”

    聽了那丫鬟說, 方錦書從身邊的侍衛腰間抽出了利刃, 走入蘇落云的房間。

    那屋內一片漆黑, 不過掩在帷幔的床里似乎發出恐懼嗚咽的聲音。

    也是, 一個看不見的瞎子,聽見深夜踹門的聲音,的確是該害怕了。

    方錦書冷笑提刀過去, 一把掀開了幔帳, 用刀挑開了被子后, 舉刀就往那人的臉上砍去,

    她對蘇落云的恨意實在積壓太久了!

    有無數個深夜, 她都深深后悔,不該在第一次見蘇落云時, 被她言語忽悠, 輕巧放過了這個女人。

    若是那時, 她就用匕首劃花了賤人的臉,是不是就省下了以后許多麻煩?

    現在, 她要先給蘇落云的俏臉劃下幾刀,解一解心頭之恨。

    想到這,她朝枕頭的方向狠狠砍去。

    不過也奇怪,方錦書都感覺到血跡迸濺到自己臉上了,那床榻上的人居然沒有大喊。

    就在這時,有人點了蠟燭,屋內的光景呈現在她眼前。

    而床榻上的人也因為疼痛難忍,掙扎滾落到了床下。

    方錦書定睛一看,滿臉血污女子也不像是蘇落云啊!而且她的嘴里還堵著布,身上也綁縛著繩子。

    待擦了她臉上的血污,取了布條之后,那女子才痛喊出聲:“瑞王妃饒命!饒命啊!”

    方錦書凝神看了一會,這才猛然想起這眼熟的女子為誰,她不是蘇落云的貼身侍女懷夏嗎?

    “你怎么在這?”

    懷夏疼得都要岔氣了,只痛哭道:“奴婢也不知,我原本是在宮里好好睡覺的,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來了這里……”

    方錦書環視了一圈,卻發現屋內擺設整齊,那桌面似乎都落了一層灰,很明顯已經很久沒人在這居住了……

    她再回頭看哭哭啼啼的懷夏,心里突然一緊,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

    就在這時,巷子外的街市突然傳來紛亂的聲音,似乎有許多人朝著青魚巷涌來。

    就在方錦書帶著人急急往外走去的時候,卻發現整個巷子已經被包圍得水泄不通。

    當那些身穿鐵面軍鎧甲的勇士一股腦涌入巷子,將她和手下死死堵住的時候,方錦書力持鎮定,大聲道:‘我乃瑞王遺孀,故去先皇的兒媳婦,爾等何人!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為首的男子面色黝黑,手腕上環著一圈表示戰功赫赫的紋身牛角。

    他壓根沒有被方錦書的話呼喝住,只瞪眼說道:“我奉太子之名,來此擒拿意圖謀反作亂的罪人方錦書,既然你是瑞王遺孀,那就對了!”

    說話間,他舉刀便要過來拿人。

    不過方錦書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連忙護著瑞王妃急急后撤。可就在這時,挨著世子府的隔壁院子——蘇落云以前的那屋宅里突然翻墻而過許多兵將,將方錦書這一行人前后夾擊,圍得退無可退。

    在一陣刀槍劍戟的混戰里,方錦書也慘遭波及,只聽她凄厲的一聲慘叫,右側的眼睛被深深劃出傷痕。

    當她披頭散發,被狼狽按在地上時,還在竭力高呼:“何人敢碰我!我乃九皇子遺孀!皇帝在宮中已經駕崩!我兒將登皇位,我堂堂一國皇太后,敢碰我者,殺你九族!”

    她被捆綁上,一路被扯拽出巷子時,卻發現整條通往皇宮的大街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兵卒,看著他們的兵服顏色,并非自己父親和幾個世家調來的兵將,而是黑衣黑甲的鐵面軍。

    這鐵面軍乃韓臨風的直系,原本該是折返北地,準備繼續北征的,不知為何,毫無預兆出現在京城滿街都是!

    方錦書看著街上密密麻麻的鐵面軍,臉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心里更是急得火燒火燎,一路下沉。

    既然韓臨風的鐵面軍突然出現,是不是宮里的宮變,進行得不甚順利?

    該死!那個游山樾不是一早就允諾,他已經說服了遠在云州的漁陽公主,倒戈向世子,并且說服趙棟擁立九皇子遺孤嗎?

    宮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的父親又在何處?

    就在這時,隔壁甜水巷里有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出來。

    當行駛到了方錦書的眼前時,馬車的車簾微微撩起,一張明麗的臉兒出現了車簾之后。

    方錦書被按在地上,半抬起頭一看,那馬車里坐著的正是她方才遍尋不到的蘇落云!

    原來她一直在這,只是并非人人以為的原世子府,而是一巷之隔的甜水巷子里。

    而此時,蘇落云冷著眉眼上下打量著她,壓根也不像犯了眼疾的樣子!難道這幾日的功夫,她的眼疾又好了?

    “蘇落云!這是你給我設下的圈套?你知道我是誰?我是未來的皇太后!你個下堂婦居然敢抓我?好大的膽子!”

    聽了方錦書的叫囂,蘇落云只是冷冷道:“所謂圈套,也要有人肯鉆才行。你到今日,都是自己作出來的,我可沒有這么大的本事,陷你于不義之地。”

    方錦書卻不甘心地笑道:“你以為抓了我,你就穩操勝券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大靠山已經倒了!那韓臨風葬身在了彥縣,這都是你害的!如果當初他娶的是我,而不是你,那么他也不會這么早,就慘死在滔天洪水里!”

    落云已經是懶得跟瘋婆子再講下去了。一旁的香草聽不下去了,故意高聲道:“太子妃,太子還在宮里等著您呢,就別耽誤功夫,跟個不要臉的瘋子多言語了!”

    方錦書聽到了香草的話,呆愣住了,呆傻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再次躲避過彥縣的洪水?”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駿馬疾馳的聲音,在一片火把光亮中,一匹駿馬帶頭疾馳而來。

    方錦書費力抬起頭,在模糊了眼睛的血跡間,依稀看到了一個俊美高大的男人,正動作利落的翻身下馬,金盔冷面,濃眉斜入鬢間,赫然正是本該被困在彥縣的太子韓臨風。

    方錦書的臉上閃過說不出是驚喜,還是驚懼的復雜神色,只是凄冷笑了起來:“我怎么忘了,你最有本事了……韓臨風,你騙得我好苦啊!”

    韓臨風卻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冷臉走過去,眼神里滿是冷凝憤怒:“早就派人要接你回去,可你偏不!兵荒馬亂的,若是有個好歹可怎么辦?”

    因為心知今夜會有變故,所以韓臨風一早就派人來接落云,準備給她換到更安全的地方。可是落云卻說自己若是現身,萬一被人發現,豈不是陛下與他的計策要前功盡棄?

    而且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這就是所謂燈下黑。果然方才她的隔壁打得熱鬧,不過她的小院子可是安然無恙。

    臨風剛在宮里平叛完畢,就聽聞有人闖入了青魚巷世子府。

    所以他便飛身上馬,一路疾馳而來。等看到方錦書狼狽縛在地上,而落云悠閑坐在馬車中,韓臨風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方錦書這時卻大笑道:“你就算沒有被淹死,也是回來得太遲了,你的父皇剛剛已經駕崩了,如今滿朝文武都在反你,你說,這天下百姓會不會以為你才是弒父想要竄位的罪魁禍首?你求我的時候,還在后頭呢!”

    她故意說些激怒韓臨風的話,可是韓臨風卻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

    只是聽著方錦書的尖利刻薄的聲音,韓臨風的濃眉厭惡緊縮,若是自己真如奸人臆想的那般軟弱可欺,那么現在臉上有傷,被狼狽捆縛在地上,便是落云了。

    若說以前韓臨風因為那封書信的緣故,對她還有一絲歉疚的話,現在他對她毫無半點愧色了。

    這個女人的心思當真狠毒!

    他都懶得再跟她說話,只是吩咐人用布將她的嘴堵了起來,然后命人將她押解入天牢,再過不久,她的父兄都會一起入天牢與她團聚了。

    就在這時,又有太監一路騎馬而來,尖利著聲音喊道:“魯國公方家,聯合王家等世家意圖入宮行刺陛下,現在這些亂臣都被拿下,陛下宣召太子入宮護駕!”

    太監也許是故意而為之,漆黑的夜里,那聲音一點都沒收,這一路跑來,只怕半個京城的府宅子都聽到聲音了。

    方錦書聽到了,臉色突變,她的嘴里堵著臭哄哄的布,說不出話來,可是心里卻瘋了:怎么可能,皇帝怎么可能還活著?宮里明明就發了得手的信號……難道那宮里也是陷阱圈套?那她的父親和族人豈不是……”

    方錦書眼看著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見了,再次癲狂起來,試圖起身撲向韓臨風,可惜被身邊的大漢毫不留情的按倒,在臉上又補了兩大巴掌,然后便將她一路如死狗一般拖拽走了,跟著方錦書一起被拖走的,還有賣主求榮的懷夏,只是她被方錦書砍得太重,流血過多,像是撐不住太久了。

    而韓臨風已經翻身上馬,準備帶著落云回宮。落云卻有些依依不舍地轉頭看了一眼甜水巷子。

    她這段時間來,一直隱居在甜水巷子的舊宅、

    韓臨風“前往”彥縣時,其實半路就折返了,易容回到了甜水巷。

    這幾日的日子,竟然是韓臨風當太子后少有的悠閑時光。他可以整日無所事事,也學了二弟的樣子,陪陪大肚子的老婆,撩逗一下府里的幾只貓兒,悠閑自在地曬太陽。

    只是這樣的悠閑時光相對太短,她要依依不舍地跟這里告別了。

    韓臨風看她扭頭不舍的樣子,便猜到她心中所想,溫言道:“等宮里的事情料理好了,我會時不時陪著你再來這散心。”

    落云卻是笑了笑,捧著自己如今變鼓的肚皮道:“再過幾個月就要生了,哪里還有功夫來這里玩家家酒?”

    這幾日也是太閑了,韓臨風甚至親自給他未來的孩兒刨了木劍和一匹小木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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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韓臨風輕笑了一下,然后一路馳騁朝著正宮而去。

    在燈火通明的大殿之上,本該“駕崩”的陛下韓毅正目光炯炯地坐在龍椅上等著他的兒子走來。

    韓臨風朝著父皇施禮道:“所有從后門潛入宮里的賊子,除了幾個留審口供,其余賊人已經在內道宮門里盡被斬殺。兒臣在宮殿四周布置了精兵,保證父皇的安全。”

    韓毅點了點頭,又問:“參與謀反之人可都一并落網?”

    看韓臨風稱是,韓毅也長舒一口氣。這口郁氣他積攢得實在是太久了。

    自從他登基以來,這些世家老臣就伺機給他添堵設絆子。奈何這些世家都是根深葉茂,若是僅因為政見不合,而鐵腕處置了他們,不光史書會被寫得難看,就是朝堂輿論也不好把控。

    韓毅明白,要處置這些積年老賊,光是貪墨一類的罪過都不夠,須得他們犯下滔天之罪,才可明正言順的處置,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就在這時,韓臨風倒是給他獻上一策,那就是“示弱”。

    《左傳》里也是有這類典故,鄭莊公的弟弟態度不恭,行為逾矩,臣子勸諫鄭莊公趕緊處理亂臣。

    可是鄭莊公卻認為時機不到,采取的只是“子姑待之”的態度,讓他的弟弟越發肆無忌憚,終于開始謀反,鄭公這才出手處置了弟弟。

    這個“待”的學問就頗大了,跟養豬是一個道理,只有等到那罪行罄竹難書時,再及時下手屠之,才合情合理。

    所以父子二人在那些老臣一味咄咄相逼時,一直在不斷“示弱”,讓人覺得新帝在駕馭臣子上太過寬和,似有忌憚。

    至于示弱的契機,自然是自爆弱點了。朝臣都知道太子愛妻如命,所以落云識破了那懷夏被宮內的淑妃收買,收下了她的波國名貴鐲子后,便與韓臨風商量了一場眼疾復發,夫妻決裂的折子戲。

    這其實也有韓臨風的私心,這宮里舊朝新人俱有,魚龍混雜,落云懷著身孕實在防不勝防。

    借著夫妻吵架的由頭出去,再秘密隱居在甜水巷,在吃食用度上也就安心多了。

    而在游山樾那邊,韓臨風卻是不斷施壓,終于激怒了這老賊,讓他加速了自己的倒行逆施。

    這段時間里,老崔帶著一伙人殺鴿子都殺瘋了,對于他們的往來信息也是了如指掌。

    如今這些臣子錯信了皇帝駕崩的信號,深夜帶兵馬沖宮,坐實了謀逆弒君之罪,韓毅終于可以命令屠夫磨光了砍頭刀,開始利落地切人頭了。

    深夜的午門之前,那些帶頭的亂臣被綁縛了一地。魯國公等人還試圖狡辯叫囂:“陛下,我等是看了宮內失火,生怕陛下遇險,這次帶人入宮救駕的啊!”

    可是他的叫喊,待看到了韓臨風帶人立在他眼前的時候,一時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不是應該被彥縣的洪水困住了嗎?”

    韓臨風冷笑了一聲:“彥縣的洪水只出現在驛站的來往書信中,給愿信之人看的。請國公大人放心,彥縣的河堤牢固,那炸裂河堤的賊人,也盡數落網了。魯國公,請吧,你的女兒已經在天牢恭候著你了!”

    事已至此,魯國公這才醒悟過來,原來自己已經落入了別人精心設下的圈套里。那么就是說,所謂的皇家父子不和,還有太子這些日子的頹唐都是假的!

    想到這,他忍不住要開口辯解,卻被旁邊的人用一塊臟帕子堵住了嘴,再也呼叫不得。

    這一夜的動亂,半個京城的人天不亮都知道了。

    整個京城宵禁,進入戰時戒嚴的狀態,所有人不得隨意進城與外出。

    在朝堂之上,陛下痛陳了世家勾結叛軍余孽,意圖進宮行刺的滔天罪孽。因為鐵證如山,他們帶頭沖宮也是證據確鑿。滿朝文武無一人站出來為這些逆臣說話。

    就算方王兩家的門生黨羽眾多,可是這等狗臭事情沾染半點都要遺臭萬年,他們現在只急著同這些世家脫離關系,怎么好再去往前湊?

    這次宮變雖然沒有成功,可是宮殿的午門前照樣血流成河。

    方氏祖先榮享太廟,原本是大魏的不二功臣,尊貴世家,可惜利欲熏心,竟然妄圖挾九皇子的遺孤發動政變,此罪無可贖,原該誅滅九族,但陛下仁慈,除主犯斬立決之外,其余家眷可免死罪,卻要被抄家發配,男丁為奴仆,女眷入妓戶。

    至于其他從者,也悉數伏誅!

    那些平日總是在朝堂上跟陛下和太子叫囂的老臣,在行刑那日,一個個都站在午門前,看著人頭像割韭菜一般一批批落下。

    新帝的鐵腕手段,終于明晃晃地展示人前了。

    就算有些臣子受不住這等血腥昏了過去,也立刻被冷水潑醒,繼續觀刑。

    至于那禍國殃民游山樾,倒是在魯國公之前就聽聞宮變出了岔子,急急往船塢趕去,準備避走外海。

    他這輩子最牽掛他那病弱的兒子,現在進行這萬里江山的豪賭,自然也不敢將兒子搭進去了。

    所以他一早就派船運出了萬貫家財,還有自己的寶貝兒子。

    現在一看風頭不對,他只要跳上船,溜之大吉就是了。反正他有財有人,到哪里都能過舒心日子。

    可是當他來到船塢的時候,剛下馬車,便看見那船上立滿了人高馬大的兵卒,他顯是自投羅網,束手就擒了。

    所謂愿賭服輸,所以干瘦的老頭子被押解到韓臨風的面前時,還滿不在乎地桀桀怪笑:“成者為王敗者寇,你棋高一著,老朽甘拜下風!不過尊下要知道,我的錢莊遍布各處,我又老早就將錢莊的銀庫挪走了,若是稍微有些變動,只怕大批商賈要傾家蕩產,你若念我助你們父子上位之情,就對我網開一面,我再用錢銀贖自己一命,如何?”

    韓臨風看他到了這步田地,還在拿捏自己,倒是覺得甚是可笑:“你也太拿自己當一回事了。你的本錢,應該是跟你兒子一起運出去的那十艘海船?它們在外海轉了一圈后,便已經悉數到了寧海船塢,現在這個時候,那些銀子應該已經裝箱運往各地的祥榮錢莊,你錢鋪子的主顧只要拿著兌票,都可以在祥榮錢莊通兌到錢銀。”

    游山樾一聽到“祥榮”錢莊的名頭,那藏在褶皺里的眼睛頓時瞪圓了。這個突然冒出的錢莊是個叫“公孫舉”的商人開設的,一直在跟他打擂臺。

    游山樾幾次派出人打探,都找尋不到這個不見頭尾的商人。

    現在聽韓臨風這么一說,他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那錢莊子背后的能人是你!”

    韓臨風微微一笑:“游先生高抬孤了。做生意這方面,孤不擅長,不過你似乎忘了太子妃可是正經的商人出身,她雖然比您涉入江湖的日子短淺些,但是做生意的本事其實也不下于您。最起碼,她賺的每一份錢都是干干凈凈 。”

    游山樾圓瞪著眼睛,這才知道,這對奸猾的夫妻居然老早便開始布局給自己設下圈套了。

    “……你倒是如何發現我與諸位國公的密謀的?”游山樾最想不通的就是這件事情。若是讓他知道出賣他之人為誰,就算他現在不能脫身,也管教那叛徒家破人亡!

    韓立風能微微一笑,淡淡道:“出賣你的,當然是你的狂妄與自負了,你當真覺得你的飛鴿傳信就那么嚴密?豈不知,你那密信的母本,老早就被太子妃給識破了!”

    聽聞這話,游山樾呆愣住了。什么?自己的秘密居然是被那個看起來柔弱的婦人給識破的!

    他一時想到自己曾經在仙隱山上向那婦人炫耀過自己飼養名貴的信鴿,而且自己那時說話的言語也甚是輕薄放肆。

    當時那蘇落云就像個蠢貨一般,毫無反應,只知道梨花帶淚地向自己訴苦哀求……

    沒想到,一個他完全沒有放在眼中的婦人,居然窺探了他的機密,又悄無聲息地顛覆了他這穩穩的金銀王朝……

    他呆愣了一會,突然仿佛被泄氣的氣囊一般,佝僂著身子匍匐在地,突然涕淚縱橫地哀求:“太子殿下,老朽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希望看在我這老東西好歹扶持了陛下登基的份上,饒了我兒子一命吧!”

    韓臨風看著氣焰全失的老油耗子,眸光冷淡,慢慢說道:“你平生好賭,因為自己惡習而入獄,以至于虧待了妻兒。卻不知反省悔改,反而將這錯推給了大魏的王法。你屢屢挑動王法,開錢莊放高利貸收刮民脂民膏,又暗中扶持各色叛賊,挑亂大魏社稷,造成了多少無辜百姓顛沛流離?你做這些的時候,就該知罪孽深重,禍累子孫。陛下的圣旨已下,收回你所有的恩賞封號,財產田地全部罰沒沖公。而你以平民之身,意圖弒殺君王,罪及九族。你的兒子要和你一樣……當受凌遲之刑,以警世人!”

    圣意難違,聽了這話,游山樾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慘叫。韓臨風揮手叫人將他拖了下去。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想要固守住這萬里江山,需要懷著一份大慈悲,更需要有讓人震懾的雷霆手段。現在半路出家的父皇越來越會使用帝王手段了。

    同樣被韓毅帝王手段震懾的還有宗氏。

    自從那盛寵一時的淑妃,因為勾結叛賊,為賊人通風報信,被杖斃于內庭后,宗氏再次病倒了。

    她倒是不心疼那嬌滴滴的妃子,而是生生后怕嚇著了。

    宗氏也是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差點走了一步險棋。若不是自己的兒子韓逍熟知春秋典故,當庭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差一點就著了那些奸臣賊子的道兒,成了覬覦太子之位的奸佞母子。

    如果說上次跪佛堂,讓宗氏明白了宮里的規矩,要給陛下留存顏面。

    這次午門血流成河的警示更甚,韓毅轉臉就能毫不留情面的杖斃寵妃,終于讓宗氏對自己的夫君生出了十足的君臣懼意。

    蘇落云也看出了婆婆的心病,只能寬言安慰,讓宗氏好好靜心養病。

    蘇落云說,父皇當初假裝身有不適暈倒時,別的嬪妃都沒留,卻只留了婆婆在身邊,足見對發妻的信任。

    宗皇后現在看蘇落云,再想想當初她那逼真的裝失明演戲,連自己都唬住了,也是佩服地嘆了一口氣。

    這位兒媳婦,跟她的大兒子和夫君倒都是一卦的,都是笑面虎,算死人不償命!

    虧得她以前還瞧不起蘇落云的出身。現在看來,也就是像大兒媳婦這樣玲瓏心思的人,才會在這深宮之中如魚得水吧……唉,還是梁州好,人的心眼都像甘薯一般,是實心的。

    她跟一群心眼跟蓮蓬眼一樣的人過活,這日子可真是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