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王死了。
從九層高臺上一躍而下,頭骨碎裂,血流了滿地。
顧子徽最早跑了過去,看著那滿地的紅白之物,臉色變幻,忽然跑到了一邊,扶著墻吐了起來。
向來堂堂正正地殺人,最慘不過砍頭,哪里見過這樣的景象。
誰能知道曾經雄霸一方的衡山王,最后竟然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顧知意往前走了幾步,卻被白著臉的林亦白攔住了。
知道大家是為她好,她也并不堅持。
“去找個棺材,埋了吧。”
誰都沒想到,衡山王會這么死去。
想到他在死前說的那些話,林亦白臉色有些陰沉,低聲安慰著。
“鬼神之說都是無稽之談,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顧知意可有可無的點頭。
她還真信鬼神!
在來到這里之前,她或許還是純粹的唯物主義者,但穿越這件事卻改變了她的認知。
若無鬼神,那么她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
但她并不害怕衡山王的詛咒。
別說老爹現在還沒有得到天下。
就算老爹后來得到天下了……
人定勝天!
她不信,這天下會敗在自己的手上。
簡單地吩咐了一句,讓人把衡山王的尸體組裝好收了起來,她隨意地看向四周。
方才那么一遭鬧下來,周邊的百姓漸漸增多,還有許多躲在樓道里偷看的。
【瞞不下來。】
飛快的在腦子里得出了答案,顧知意有種擺爛般的從容。
“等形勢穩定下來之后,也按照從前的方式敲鑼打鼓的去告訴百姓,務必看守好手底下的士兵,不能動百姓的一針一線,違者軍法處置。”
“是!”
眾人連忙點頭,誰也不敢提衡山王死去的那些話。
那個詛咒成了禁忌,在第二天早上和衡山王的死亡消息一起,準時出現在了汝南王的桌上。
顧如晦有些詫異。
“死了?”
還是自殺這種方式。
他回憶了一下衡山王這個人。
不怎么有存在感,似乎德高望重,在皇室之間挺有聲譽,卻也沒有重要到能夠影響局勢的程度。
是個淡泊名利般的,和稀泥的老者。
但衡山王做的那些事情,又足以證明他的野心。
有野心,卻壓抑著不敢行動,
顧如晦不想評價這種想法。
只是覺得衡山王的處事觀和自己完全不同。
凡是有能力就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害怕失敗,所以連嘗試都不愿意嘗試一下,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失敗呢?
把寫著他死亡消息的那張紙壓在桌子上,看向了一起送來的另外一張紙,第一反應是和顧知意同樣的不屑。
“王爺在想什么呢?”
沈愛錦端著湯藥走進屋子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顧如晦的表情似嘲似怒,像要殺人。
可聽到親親王妃的聲音,他要立刻反應了過來,松開了捏著的拳頭,立馬迎了過去。
“怎么親自忙這種事情,吩咐下頭的人做就好了。”
沈愛錦:“是小廚房燉的,我順便端過來罷了。”
顧如晦只聽見了后半句。
愛錦親手端過來的!
愛錦果然是關心他累著了!
沈愛錦哪里知道他的心里又想這么多,放下湯藥,順便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
面色微變。
在第二代夭折……
第二代的兩個孩子都是她所生,無論是知知還是丑丑,對她來說這詛咒都不是個好消息。
裝作不經意地問。
“衡山城打下來了,王爺準備去那邊去嗎?”
“本王去干什么?”
他喝了一口雞湯,果然覺得香甜可口,心特別大。
“本王即將這事交給了知知,便由她全權負責,現在去豈不是搗亂?”
不像一般人家的父親會猜疑兒女。
顧如晦只有一個寶貝女兒和寶貝兒子,只想花盡心思的給他們最好的。
他現在去,自然能夠坐收漁翁之利,得名又得利。
但他已經把女兒給派去了。
顧知意既然有這個能力,能夠攻下衡山城,收服顧家軍的部將,他也能夠放心,將事情慢慢的交給她。
反正全程都是小姑娘一手包辦的,他就不去做這個摘桃子的人了。
想到這里,顧如晦才反應過來。
“你試探我?”
沈愛錦撇開了頭。
“家里人的事情,怎么能算作試探呢?”
家里人……
顧如晦瞬間樂呵呵的,心里的那點不快也散去了。
他這里打定了主意,要全權放手,
但總是會有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顧知意這里攻下了城池。
并且控制了城池里面的一眾世家,按照從前的經驗安撫百姓,清除刺客,也算是越來越熟練。
衡山王已死,他的屬下也鬧不出多大的水花,很快便被鎮壓。
第三天,城池已經一片欣欣向榮。
許多百姓們慢慢地接受了永安公主成為了城池主人的消息,甚至開始試探性地出來做起了小生意。
“這里的百姓,確實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接受能力強很多。”
顧知意站在那九層高臺之上,看著下面那許許多多叫賣的聲音。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站得高,那一個個人的影子也漸漸地縮小成了螞蟻一般,仿佛這個天下都在自己的腳下,萬物都要匍匐于自己的面前。
顧知意用手撐著欄桿,閉上眼睛,享受著微風吹過面龐。
怪不得久在高位上的人,容易將百姓視為螻蟻。
她睜開眼睛,察覺到自己方才那一瞬間心態的變化,不由失笑。
【不能忘了本心!】
這一路走來,百姓們給予了她很大的支持。
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百姓。
顧知意吐出了一口濁氣,手撐在欄桿上。
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戒備,身上卻突然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斗篷,林亦白溫和的聲音從后頭響起。
“天氣漸冷,您小心些。”
衡山王就從這里跌下去,還帶壞了兩塊木頭。
雖然知道公主要上來觀景,工匠們連夜派人把欄桿修好鞏固了一遍。
但天有不測風云。
還是小心些為好。
顧知意明白他們的擔憂。
看著站在觀星臺下,滿臉緊張,恨不得用身體給她做肉墊的下屬們,一笑。
“好,回去吧。”
話音剛落,卻聽見了百姓們的驚呼之聲。
天邊落霞處突然劃過幾顆流星,亮如白晝。
那光影閃在顧知意的瞳孔里。
她瞳孔微張,眼睜睜地看著那流星離自己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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