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意趕回來的時候。
場面一片混亂。
宮女太監們在皇后的指揮下掛上了白燈籠，殿中停著一個黑色的棺材，皇后一襲素白，站在棺材前，神情哀悼。
太子更趴在棺材旁邊哭的撕心裂肺，眼淚和鼻涕都一起流了出來，讓人不由動容。
顧知意腳步一滯。
【真沒了？】
回來的這一路上，她都以為只是小七的脫身之計而已。
“皇后娘娘。”
聽到熟悉的聲音，太子哭聲一頓，腫成了核桃一樣的眼睛看向顧知意，忽然更加委屈起來。
顧知意走到他的面前。
“太子哥哥，節哀。”
“哇~唔。”
太子忽然抱住她，哭的委屈極了。
“我沒有弟弟了，我再也沒有弟弟了，他就在我面前沒了，就在我的面前，為什么……他受了那么多的苦。
為什么死的是他？為什么不是我，他不想爭的，如果死的是我這個沒用的哥哥就好了嗚嗚嗚…”
顧知意的眼圈也紅了。
想到小七小時候的樣子。
他小時候是個頑皮的性子，被母后和哥哥寵愛著，天真無邪，也沒什么心眼，旁人對他好上一點，就喜歡那個人喜歡的不行，還總是愛跟在自己屁股后頭知知知知的叫著。
心中酸澀漸起，她吸了口氣。
“怎么會突然如此？”
像是想到什么，太子突然間抬起了頭，滿腔的怒火熊熊燃燒。
“他們故意的，他們容不下小七，在眾目睽睽之下，有人射殺了小七。”
顧知意：“射殺？”
她看向團子，眼神幽暗。
團子后背一緊：“那里人多，奴婢不方便說，就在去府外的路上，那位被人射殺，穿胸而過，當即倒地。”
顧知意倒吸了一口涼氣。
看著太子滿臉憤恨，咬牙切齒的模樣，斂下了眼中思索。
“查。”
團子：“是！”
跟了公主許久。
她明白，公主是真的被惹怒了。
顧知意哄了太子許久。
這些年的變故已經讓太子成長了許多，卻并不能讓他淡定的面對至親的生離死別。
晉陽王接到了消息后，連忙趕來，站在旁邊看著太子，也看了許久。
如果說是演的。
那么這小太子的演技，神乎其神了。
“你們是什么意思？我兒走的冤枉，你們連他的身后事都不愿放過嗎？”
前頭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太子雙手抱膝，聞言抬起了頭，聲音都是沙啞的。
“怎么了？”
“幾個將軍和家主來了，說是要祭奠那位，一會兒說空氣不流通，一會兒又說那棺材不夠貴重，配不上那位的身份，要把那位移到新的棺材里面去。”
太子：“欺人太甚！他們連小七的尸首都不肯放過，是不是還疑心小七假死，想要驗明正身啊，這群豺狼虎豹，要把小七啃食干凈才肯罷休嗎。”
猛地站了起來。
“知意妹妹，你別攔我，我今日便是死了，也要護住小七的死后哀榮。”
……
前頭確實鬧得厲害。
剛才還參加過林亦白生辰宴的幾位家主，如今來了一半，身后還跟著一群沒怎么見過的書生。
每個人都穿了裝模作樣的白衣，神情是硬擠出來的悲傷。
他們說自己是來祭奠的老臣，眼神卻看著那裝著尸骨的棺材，恨不得將之穿透，把那尸骨拖出來啃食殆盡。
元十九也在其中。
他是不想來的。
可家主一定要來。
元家已經沉寂了太久，整個家族都沒有幾個上得了臺面的官員，再加上汝南王對他們態度算不上熱情。
若是再抓不住這次的機會。
新朝初立，他們也爬不上去。
而小皇帝的死亡，是一次良機。
大家都知道，小皇帝是遲早要死的。
新朝能夠容忍下一個用來拉攏人心的太子。
卻容忍不下一個有可能隨時造反，帶著那么大威脅的皇帝。
汝南王現在不動小皇帝。
可能是于心不忍，也可能是為了拉攏那些老臣子的心。
很多人的心里都明白。
這是一段很尷尬的時期，汝南王不動小皇帝，小皇帝也逃脫不了汝南王的手掌心。
若他們是小皇帝，難道會伸長了脖子，等著哪天被送上西天嗎？
陰謀論想一想，小皇帝的死亡，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元家主覺得自己抓到了時機。
汝南王肯定也想驗證這件事。
但王爺要在天下人面前寬宏大度，必然不可能親自來做。
如果這時候，有個人能夠替王爺分憂解難，豈不是會被王爺記在心里，升官加爵？
抱著這樣的心思，來到這里的人不少。
或許有些老臣是單純的來祭奠。
但大部分人，都是奔著那棺材里的尸首去的。
這是一群豺狼虎豹。
他們是真正的要啃死人的骨頭，從死人身上挖好處。
“這棺材準備的實在倉促，豈不是委屈了陛下？不如把陛下移到這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中，來人，去把陛下請出來！”
“你敢！”
太子氣勢洶洶，踏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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