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向來循規蹈矩，也很會看人臉色，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的問安，平日里都不往這邊來的。
今日一來就是這樣的大禮……
皇后頓了頓，不動聲色道。
“起來吧。”
四皇子跪著沒動，皇后的眼神變了，只不過聲音依舊和藹。
“你這孩子，母后知道你向來是個懂規矩，知禮儀的，可是最近遇上什么難事了，和母后說，只要母后能幫到的，一定幫你。”
這話說的，即便太后在場，也不能挑出什么錯處來。
四皇子長長一拜，語氣悲壯。
“母親～”
這拉長的語調，這小孩子告狀一樣的前奏，讓顧知意嘴角抽了抽。
看著懷里已經睡著的七皇子，她正想著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下一秒，四皇子的話卻將她定在了原地。
“母親您可還記得，自己十月懷胎所生下來的孩子？”
顧知意頓住了，默默的坐了回去。
順便還替七皇子弄了被子，把露出來的兩個小腳丫丫蓋住，聽到皇后的聲音疑惑又真切。
“你家孩子，好好的怎么說這樣的話，本宮的孩子不就是太子？”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皇后帶著長長護甲的手，緊緊的攥緊了身旁的椅子，用盡了有生以來所有的演技才沒有露出端倪來。
“可是太子欺負你了，你和本宮說，本宮為你做主……”
“太子不是您的親生兒子！”
四皇子突然抬起頭來，眼眶中流出了幾滴淚，那珍珠一樣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顯得少年更加可憐了些。
“12年前，有一個叫春蘭的侍寢宮女，不知母親是否還記得？”
春蘭！
皇后閉上了眼，攥緊了椅子的手隱隱可見青筋，聲音壓低。
“記得。”
四皇子卻把這看做了皇后懷疑的征兆，心下大喜。
他跪著上前幾步，又磕了個頭，交代起了事情的始末。
“母親您應該知道，兒臣和太子只差幾天出生，兒臣兩歲之前，是住在宮外頭的，可我的母親不在身邊，是兩個沉默寡言的嬤嬤在照顧著我。”
“母親您難道不懷疑嗎，堂堂皇帝，就算在外面生了幾個孩子又怎么樣，為何一定要等到兩歲之后呢？”
因為兩歲之后，皇帝發現，四皇子和皇后長得并不相像。
他終究沒有喪心病狂，還是認了這個孩子。
當初四皇子被帶回來的時候，也在后宮引起了一陣波濤。
妃子們都在猜測，究竟是怎么樣的美人，能讓一向挑剔的皇上和她春風一度。
甚至在宮外安了個家，生了個孩子。
也是皇上對四皇子態度一般，并沒有多加寵愛，看著四皇子的目光才少了一些。
“小時候，兒臣看著太子、三皇子都有母親，兒臣很羨慕，可兒臣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去世了，但在前段時間，兒臣卻突然了解了事情真相。”
四皇子磕了個響頭，聲音哭的沙啞。
“我才是您的親生孩子，太子是侍寢宮女春蘭的孩子，父皇喜歡春蘭，想讓她的孩子登上皇位。”
這才趁著母后您生產之時，瞞天過海，企圖貍“貓換太子，用侍寢宮女的低賤血脈，換走母親您的孩子啊！母親嗚嗚嗚……”
他哭的隱忍又克制，把腦袋低到地上，只隱隱了可見抖動的肩膀。
看著可憐極了。
皇后冷冷的看著他，那一瞬間，眼中閃過了翻滾的情緒，硬生生的將殺意抑制下去。
兩秒過后，她松開了扶著椅子的手，一步步的走下階梯。
把人扶了起來。
四皇子心頭一喜：“母親，您相信我了？”
皇后拍拍他的手，不動聲色道。
“此事……太過匪夷所思，你是怎么知道的？”
四皇子看她臉上驚異，想必沒有完全相信，也不奇怪。
這件事情實在是前無古人，皇后若是一下子相信了，他才要覺得奇怪呢，
“本來兒臣也是不肯相信的，但就在兩個月前，兒臣找到了當初為母親您接生的嬤嬤，她被父皇收買，卻終究抵不過良心的誘惑，主動和兒臣交代的。”
“兒臣聽到了這個消息，恍若猶在夢中，四下打探，確認了這消息是真的，這才敢來母后面前相認。”
說著，他拿出了一張紙。
“這是那嬤嬤的口供。”
四皇子一直都搞不懂，同樣是父皇的孩子，為何父皇對他有時冷淡，有時關愛。
把他接進宮里，卻又不許他出現在皇宮之中，想方設法的把他往外面推。
他從懂事之后，就一直在暗暗查探。
兩個月前才明白。
父皇對他關愛，是因為良心不安。
讓他去遠方讀書，是害怕真相大白。
他才是皇后的親生兒子，如今在太子之位上的，是一個卑賤的侍寢宮女所生的孩子。
那個賤種，卻霸占了他的一切，嫡子的身份，慈祥的母親，還有顧知意的崇拜。
這讓他怎能不恨？
四皇子本來想立刻戳破的，但卻被那人擋住了。
那個人說，想要獲得皇帝的寶座，便要能夠學會忍耐。
父皇的態度很明顯，想要扶持那侍寢宮女的孩子，父皇是不可信的。
他若是貿然戳破，父皇惱羞成怒之下，明目張膽的支持那賤種，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大皇子有兵權，三皇子有高家，太子有皇后，日后的奪嫡之爭，必然萬般慘烈。
若是戳破了，成為眾矢之的的就是他了。
比起旁的皇子，四皇子有別人沒有的優勢。
他才是真正的嫡出。
只要把身份亮出來，皇后一定會幫他。
他老神在在，企圖穩坐釣魚臺。
讓太子吸引走全部的火力，只等著關鍵時候亮明身份，獲得皇后的幫助，榮登大寶。
本來這個秘密應該保守的更久。
但三皇子突然倒臺。
朝中局勢千變萬化。
再加上顧知意的刺激，四皇子這才忍不住了。
他要做嫡子！
他應該成為萬眾矚目！
他要把太子抬在腳下，把屬于他的東西全都奪回來！
四皇子跪著上前幾步，抱著皇后的大腿，哭的真誠。
“母親，我才是你的親生孩子啊！母親，我好想您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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