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圍城!
這是在從前從未有過的場景。
平樂帝站在城墻之上,身子都控制不住的顫抖,他看著下面烏壓壓的百姓們,嘴唇發冷。
“大膽!大膽!他們是要造反了嗎?”
百姓們自發而來,而在百姓的最前面,是兩個穿著白衣的身影。
其中一個,他很熟悉。
“永安!你要造反不成!”
顧知意站在人群中央,被百姓們護持著,手上仍然捧著那黑漆漆的排位。
她抬頭看向平樂帝,眼睛很亮。
“永安此次前來,是想問問皇上,這天下,可還是百姓們的天下!”
她的聲音冷靜極了。
“您這個皇帝,當的稱職嗎?”
人群中突然炸開鍋來。
誰都沒想到,永安公主會這么的剛。
不僅百姓們的討論聲沉寂了下來,連一些偷偷跟在身后的世家和大臣們都沉默了。
皇帝的面子總是格外重要的。
古往今來,就連最荒庸的皇帝,都沒有被百姓包圍過皇宮。
也從來沒有皇帝,被人指著鼻子罵,質問:你這個皇帝當的稱職嗎?
永安公主,比他們所有人預想的都要大膽!
平樂帝在那一瞬間,甚至都忘了呼吸。
“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剛死了父王,朕不怪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朕好好說,不要做一些會讓自己悔恨終身的事情。”
顧如晦已經死了。
從前高高在上的永安公主,已經沒了那個強勁的后臺,她再也不能被人忌憚。
從此以后,她要看著皇帝的臉色過日子。
平樂帝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寬容的想。
這孩子被人嬌縱慣了,脾氣差了一些。
她還不能接受如今的現實。
沒關系,朕會容忍。
“你只要現在跪下,朕可以原諒你。”
顧知意冷笑一聲,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忽然問道。
“永安聽說,北燕九王子,要被放回去了。”
平樂帝笑容一頓,顧知意淡淡的看著他,繼續道。
“不僅他會被放回去,而且朝廷會給他許多金銀珠寶,珍珠美玩,在此之后,我們會和北燕簽訂合約,歲歲納貢。”
人群中忽然響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怎么可能?我們才是戰勝國!”
“皇上不會這么糊涂吧?我們可打贏了。”
“什么戰勝國不戰勝國的,您看咱們這位皇帝像是有骨氣的樣子嗎?那肚子這么大,豬都比他勤快……”
仗著法不責眾,許多人都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再加上顧知意早就安排好的人手,現場一片討伐之聲。
顧知意站在眾人的最前面,卻聽到后面的討論聲忽然停了下來,一個頭發花白,佝僂著腰的老者撐著拐杖走了出來。
可以看出這位老者很有威信,百姓們紛紛的讓開一條道路,他走到了顧知意面前。
老者沖她行了一禮。
顧知意連忙躲開,回了一禮。
“上一次見您,還是在京城外,修路之時,許久不見,公主長高不少。”
顧知意難得的有些羞怯。
像極了長輩面前被夸獎的孩子。
老者笑著送他點了點頭,目光中滿是寵溺,然后忽然抬起頭來,看著上面的平樂帝,聲音中帶著些滄桑。
“想必這位,就是大趙如今的皇帝吧。”
平樂帝滿臉的莫名其妙。
一個低賤的平民,怎么敢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皇帝陛下一定在想,老夫是誰?”
老者鋤著拐杖,身子佝僂著,臉上的皮膚皺的像個干了的橘子皮。
“老夫不是什么官宦世家,族上沒人當官,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也沒讀過幾本書,略識得幾個字。”
平樂帝的眼神放松下來,不免帶上了一些輕慢。
就連原本在旁邊聽的世家們,神情都放松了一些。
“沒錯,老夫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但老夫卻知道禮義廉恥,知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他的眼眶中含著淚水。
“20年前,匪盜作亂,我一家都死于匪盜之手,是當時還是一個少年的汝南王救了我,才讓我得以茍延殘喘,留下性命。”
“十年前,朝廷苛捐雜稅嚴重,也是汝南王無意知曉百姓們的辛苦,用他的戰功,換得了京城附近百姓們減免的稅收。”
“兩年前……山上的老虎吃人,是顧家軍派人打死了老虎,讓那一方百姓得以安寧,也包括老夫。”
“一年半前……京城下了好大的雪,你們王公貴族忙著賞雪聽雨看花,是永安公主看到了百姓們的苦,在京城外修了一條路,百姓們才有活干,有錢賺,有東西吃,還有暖暖的姜湯喝,公主讓我們站著活了下來!!”
說到激動之處,老者淚流滿面。
一些感情充沛的百姓們,想到了這些年的辛苦,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流下。
“從20年前到現在,老夫不止被救過一命,都是汝南王父女所做,他們是真正的圣人!敢問那個時候,皇上您在哪里!”
“真正對百姓們有貢獻的人要被人忌憚,要被人千方百計的殺死。”
“敵國的王子,反而被處處禮待,平安的回到了北燕……那是汝南王用性命拼來的和平啊!老夫斗膽,皇上您欠了汝南王的,數都數不清!”
他說的聲聲泣淚,感人肺腑。
百姓們的心中也燃起了一陣怒火,振臂高呼。
“皇帝無能!皇帝無能!”
“皇帝無能!王爺何辜!”
“皇帝退位讓賢吧!”
“給我滾下去!滾下去!”
世家們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想到民意竟然會如此沸騰。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很多高高在上的大人們,并不把百姓們的痛苦看在眼里。
可若是百姓們真的群起而攻之,該著急的又是他們了!
顧知意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舉著手里的牌位,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還沒來得及發揮呢……】
忍不住沖隔壁的沈懷洲眨了眨眼。
【你安排的?】
沈懷洲疑惑的看了回去。
【難道不是你安排的?】
顧知意:“……”
并非是她看不起老者,實在是這些太有煽動性的話語,不像是一個沒怎么讀過書的老人家說的。
熱鬧的人群之后,林亦白坐在一家茶樓上,搖了搖手上的茶杯。
露出深藏功與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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