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診所昏暗的研究室里，雜亂的桌面上散落著一些尚未收拾好的資料，電腦屏幕還亮著，顯示著打了一半的報告。
在書桌旁邊的一個小臺子上，有兩管青綠色的藥劑靜靜地保存在一個玻璃罩里，在玻璃罩外面還貼著一個小標簽，上面顯示著三個正楷字體“未實驗”。
已經完成了嗎？
戰忱淮垂下眼睛，默默地看著某人的心血成果。
他想起剛才接到溫媽十萬火急的電話。
“戰少爺，小宜她，她把自己關在研究室里不吃不喝三天了，您能來看看她嗎？”
“好，我馬上就來。”
戰忱淮一直都知道，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固執，尤其是關于自己的研究上，根本不怕自己的健康和生命放在眼里。
這種拼命態度，讓戰忱淮很是憤怒和無奈。
他希望姜幼宜能多在乎自己一點，在為別人的同時，也多想想自己。
這個笨女人，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出事，會有人擔心的嗎？
幽幽嘆了口氣，戰忱淮繼續朝里屋走去，尋找某個不知所蹤的笨女人。
繞過屏風，內室的情況一目了然。
不大的一張床上，姜幼宜合衣躺在上面，眼睛緊閉著，眼底下的烏青讓人忍不住側目。
戰忱淮靜默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從地上撿起薄毯子蓋在姜幼宜的身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之外窗外暮色降臨，月上指頭，戰忱淮才聽到躺在床上的人兒發出一聲模糊的嚶嚀。
“唔嗯……戰忱淮？”姜幼宜眨了眨睡眼迷蒙的眼睛，似乎有些不確定。
“哼。”戰忱淮輕輕哼了一聲，面色如常，漆黑的眸子卻冷冽如冰。
姜幼宜這下完全清醒了過來，看著面前明顯在生氣的某人，她輕咳了一聲，問道：“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你幾天沒睡？”戰忱淮不答反問。
姜幼宜決定裝鴕鳥，尷尬地笑了笑，隨即選了一個糟糕的轉移話題的方式。
“我餓了。”
語調平穩如常，話尾卻帶著鉤子，微微上揚，像是撒嬌。
戰忱淮不動聲色地走了出去。
姜幼宜，“？？？”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等了一會，最后等不下去了，連忙起身去尋人。
結果，當她迷迷瞪瞪被安排在書桌旁，吃上一碗特騰騰的面條時，腦子不合時宜地想到：雖然轉移話題的方式很糟糕，但有用。
吃飽喝足之后，姜幼宜坐在沙發上休息，戰忱淮靠著她坐下。
兩人一時都無言。
“藥劑研究出來了？”默了許久，戰忱淮開口。
姜幼宜點點頭，“以毒攻毒。”
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法子，但也很危險，萬一弄不好，會增加體內毒素，加速細胞死亡，從而使得生命體提前死亡。
姜幼宜把目光投向那小臺子上，尚未投入實驗的兩管藥劑。
戰忱淮順著姜幼宜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瞬間，兩人之間仿佛被打通了某種默契，他明白了姜幼宜心中的所思所想。
“我來。”戰忱淮淡淡說道。
姜幼宜一愣，瞬間臉色一冷，“說什么廢話！”
戰忱淮回過頭，目光冷冷地盯著姜幼宜。
“我來。”戰忱淮淡淡地重復著這一句，不容拒絕。
姜幼宜凝眉，毫不畏懼地抬首與對方冰冷的目光相接。
“戰忱淮，你知不知道你在說……”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出事了，孩子們怎么辦？”
戰忱淮出聲，冷冷地打斷姜幼宜的話語。
姜幼宜面色一僵，沉默了。
“他們會理解的。澄澄那么聰明，再說我是……”
“夠了，姜幼宜！”戰忱淮再一次粗暴地打斷她的話，漆黑的眸子里燃燒著怒火。
“你不要總把不屬于他們背負的東西強壓給他們，他們才五歲！”
“他們離不開父母，離不開你我，你明白嗎？”
姜幼宜咬了咬唇，倔強地回望戰忱淮，“那你呢？你身為他們的父親，你做決定的時候，有想過他們嗎？”
戰忱淮定定地看著姜幼宜，晦暗不明的眸子翻涌著姜幼宜看不懂的情緒。
“就當我是贖罪吧。”戰忱淮喃喃地低語著。
姜幼宜猛地睜大眼睛，震怒地抓住對方的衣領，“你胡說什么，我根本就不要你……”
不需要你贖罪！
我早就不恨你了！不管是五年前的孽緣，還是現在的重逢！
你和我，誰對誰錯，早誰欠誰的，早分不清了。
“戰忱淮，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姜幼宜挺身湊近戰忱淮的面前，清澈的眸子直直望進那一潭漆黑的深泉。
“現在知道了。”戰忱淮眉眼溫柔，他大手一撈，將姜幼宜撈進自己的懷里，俯身吻了下去。
姜幼宜在一陣錯愕之后，雙手揪著對方的衣領，加深了這個吻。
房間里的空氣變得越發焦灼，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急促的呼吸聲和吞咽的口水聲。
事后，兩人躺在研究室狹窄的床上，相擁而眠。
“試藥，讓我來吧。”默了許久，就在姜幼宜昏昏欲睡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戰忱淮的聲音。
姜幼宜猛地抬起頭看向他，“我說過……”
“你的身體不能再經受摧殘了。”戰忱淮又一下打斷了姜幼宜的話，他翻了一個身，把姜幼宜壓在身下。
“相信我，我不會死的。”
戰忱淮目光深邃地看著姜幼宜，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我要活著贖罪啊！”
“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姜幼宜目光一冷，輕聲說道。
戰忱淮，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
姜幼宜的目光投向小臺子上的兩管藥劑，那幽綠色的藥劑在日光燈下，散發著猶如鬼火一般的綠光，有些駭然。
試藥之前，姜幼宜先親自動手給戰忱淮做了一個健康評估和身體檢查，只要有一項不合格，姜幼宜都會叫停試藥。
所幸的是，健康報告里，戰忱淮的身體健康評估很在線，甚至其強悍程度遠遠超于普通人的水平，這讓姜幼宜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吊起了另一口氣。
身體素質過關，說明試藥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