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這糕點,你從何處得來的?”
牧天祥放下筆,控制自己的情緒問道。
趙德海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他敏銳地發現,皇帝竟不知何時偷偷紅了眼眶。
他照顧皇帝幾十年,皇帝因為外物如此失態的模樣,他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那便是——云妃。
牧安平神色淡淡地朝皇帝行禮:“回父皇,這是兒臣的一位朋友做的。”
“他人呢?”
“眼下正在刑部大牢。”
辰時三刻,刑部。
“來人,把犯人帶出來。”傅方年雙手背于身后,在沈夭夭牢房前站定,沉聲吩咐獄卒。
獄卒窸窸窣窣地打開牢門,鐵鏈嘩啦的碰撞聲響徹整個牢房。
沈夭夭以為事情解決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抬腳就往外走。
“來人,把他給我綁起來!”
傅方年下達的命令讓沈夭夭愣在了原地。
什么情況?
侍衛如狼似虎地沖了過來,沈夭夭沒有掙扎,任由侍衛反剪了她的雙手扭送到了牢房里簡易的審訊臺。
這里是刑部,高手如云,駐守在附近的守衛數不勝數,她如若反抗,極有可能會被射殺在原地。
“大膽犯人,毒害付家幼女一事,你可認罪?”
傅方年一拍驚堂木,看向了雙手被綁,跪于地上的沈夭夭。
沈夭夭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她直視著傅方年,清亮的眼眸透出幾分倔強,聲音擲地有聲:“回大人,民女不認。民女從未做過的事,何來認罪一說?”
傅方年看著臺下不卑不亢,士可殺不可辱的沈夭夭,眼底劃過一抹贊賞。
二皇子殿下果然沒有看錯人。
可該做的戲他還是要做的,只見他驚堂木又是重重一拍,厲聲大喝道:“大膽!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來人啊,上鞭刑!”
所謂鞭刑,顧名思義,就是把人綁在木頭架子上,不斷用沾過鹽水的鞭子使勁兒抽打犯人,直至犯人認罪。
刑部所用的鞭子本就是韌性極好的皮鞭,打人時帶著痛心入骨,淪肌浹髓的痛感,若是打得皮肉破裂,再用鹽水狠狠一激,那感覺,簡直是叫人生不如死,呼天不應。
聽到要給自己上鞭刑,沈夭夭眼底劃過一道暗芒,但卻并沒有看到任何害怕或退縮之意。
她倒是沒想到,此次事情會如此棘手,連一向公正廉潔的傅大人都會睜著眼睛說瞎話。
但若是想讓她認罪,絕無可能。
哪怕今日她死在這牢里,她也絕不會承認自己從未做過之事。
侍衛們押著她往木架子那邊走,很快手腳麻利地把她給綁在了上面。
“你若是現在認罪的話,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傅方年摸著胡須,給她最后一次機會。
沈夭夭高傲地仰起頭,像一只不可褻瀆的圣鳥,她清冷的聲音在偌大的牢房里回響:“不必了,大人盡管吩咐人動手吧。”說罷閉上眼睛。
若是等她堅持不住時,事情還沒有迎來轉機,那她也只能靠她的方法賭最后一把,為自己博得一線生機。
傅方年對侍衛點點頭,侍衛很快拿著鞭子走到了實沈夭夭跟前。
他們常年掌鞭,對鞭子的力道有著及其精準的掌控。他們可以用看似很輕的力道把人打得血肉模糊,也可以用看似讓人皮開肉綻實則微妙的力道保住犯人的半條命。
行刑前,他們早已得了傅大人的吩咐,會盡量不傷著這位沈小郎君。
“得罪了。”
侍衛在沈夭夭跟前站定,對她一抱拳后就揮著手里的鞭子朝她的方向揚去,纖細的末端爆發出尖銳的破空之聲,明眼人都知道那鞭子落在人身上會有多疼。
“啪——”
重物打在皮肉上略顯沉悶的聲音響起,響聲過后,沈夭夭肩胛骨位置的衣服跟著破裂,一道纖細的傷痕慢慢顯現出來。
幾乎是在鞭子打過來的那一刻,沈夭夭就把頭歪向了一旁,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來,她只覺得自己的肩膀像被什么重物給狠狠撞擊了一下,之后有很淡的血跡滲出來。
沈夭夭疑惑睜眼,卻看到侍衛朝她甩過來了第二鞭。
“鞭下留人!”
然而,就在侍衛手里的鞭子即將落在沈夭夭身上的那一刻,一道由遠及近,萬分急迫的喝止聲突然響起。
行刑侍衛愣了愣,手里的鞭子也軟綿綿地垂落在地,那一鞭到底是沒有打在沈夭夭身上。
一隊人馬沖了進來,為首的那人傅方年認識,是宮里在皇上跟前伺候的小夏子。
小夏子看到肩膀帶傷的沈夭夭,嚇得魂兒都快沒了,但他很快穩住情緒從懷里掏出圣旨朝沈夭夭等人的方向揚了揚。
“刑部侍郎傅方年聽旨。”
“老臣在。”
傅方年跪下接旨,其他人也呼啦啦地跟著跪了一地。
小夏子展開圣旨,尖細的嗓音響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小子沈耀心思靈巧,廚藝超群,深得朕心,特令刑部侍郎傅方年帶其進宮覲見,欽此。”
“臣接旨。”
傅方年跪在地上,恭敬地從小夏子手里接過圣旨。
“傅大人,你不用擔心,皇上還命小人傳話說,令郎已被人從國子監接到了宮里,為確保傅二爺的安全,以后就讓他在上書房和王爺們一起讀書了。”
給傅方年遞圣旨時,小夏子趁機附在他耳邊小聲道。
“臣傅方年謝過陛下。”
接過圣旨后,傅方年跪在地上再次恭敬地朝皇宮的方向一拜。
“沈公子,還請跟小人走一趟吧。”
小夏子命人給沈夭夭松綁,帶著傅方年及沈夭夭回宮復命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牧天祥看著安靜跪于地上的沈夭夭,沉聲問她。
“回皇上,草民沈耀。”
“宸妃宮里的蕓豆糕,可是你做的?”
“回皇上,正是小人做的。”
牧天祥抬眼瞧她:“若是讓你眼下即刻做一份蕓豆糕出來,你可能做到?”
沈夭夭大概估算了一下,恭敬回話:“回皇上,做蕓豆糕大概需要一個時辰,若是皇上能等,小人就能做。”
牧天祥看著對答如流的沈夭夭,臉上的弧度柔和下來。
不錯,不卑不亢,頭腦清晰,是個好孩子。
他有心試一試沈夭夭的膽量,很快又問了句:“若是你做出來的糕點和宸妃宮里的不一樣,朕可是要你的腦袋的,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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