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排好隊,別擠別擠!”

  京城城門口,寬闊的官道上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穿著官服的士兵來來回回地在巡邏。

  據說前幾日,壽王在上朝途中被人刺殺了,兇手雖然受了重傷,但還是逃脫了,沒抓到。

  皇后因此格外震怒,直接下令封鎖城門,并派出數隊精兵在城內展開地毯式搜尋,務必把兇手緝拿歸案。

  壽王牧安澤可是當今皇后的嫡子,皇后氣急敗環實屬正常。

  無論是進城還是出城,難度都大了許多。

  “官爺,這些可是小人辛辛苦苦釀的酒啊,您仔細著些!”隊伍前面,一道蒼老的哀求聲打斷了沈夭夭的思緒。

  她循聲望去,這一看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一名衣衫襤褸,風塵仆仆的老者略顯焦急地守在自己的手推車旁邊,似乎有些抗拒排查。

  “滾一邊去,別妨礙我們執行公務!”走在最前面的侍衛目露兇光,罵罵咧咧地推開了老者。

  老者踉踉蹌蹌往后退了幾步,被后面的人扶了一把才勉強沒有摔倒。

  “檢查就檢查,兇什么!”

  “就是就是,這樣欺負一個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這京城治安可是越來越亂了,這種人都能當差爺了?”

  “……”

  同情弱智是人的天性,見老者被欺負,后面排隊的人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對著這群士兵指指點點。

  “吵什么!都吵什么?再吵今天就別進城了!”聽到眾人的議論聲后,領頭士兵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抽出腰間的皮鞭示威性地朝眾人的方向揮了一鞭。

  “壽王重傷,當今圣上和皇后正滿京城地尋找刺客,怎么,你們這么不配合,難不成是刺客同黨?”見眾人臉上還是不服氣,領頭士兵從鼻孔里冷哼一聲,居高臨下掃視了眾人一眼。

  此話一出,眾人噤若寒蟬,齊刷刷地低下了頭,再沒有人敢多言一句。

  笑話,誰都知道當今圣上無心朝政,實權都握在皇后手里。但凡跟刺客沾了個邊,以皇后的性子,搞不好是要誅人九族的。

  沒有人嫌自己命長。

  “誰再有一句廢話,就按刺客同黨處置!”領頭士兵瞇了瞇眼,里面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動手!”

  領頭士兵朝后面揮了揮手,馬上有一隊士兵動作起來。

  可他們根本沒有按照平常例行的檢查標準來,反而動作十分粗魯,把老人堆滿酒壇子的推車團團圍住,一把扯掉上面蓋著的粗布,不斷用手里的長矛朝著酒壇子戳刺,仿佛那小酒壇子藏著人似的。

  原本碼得整整齊齊的酒壇子瞬間東倒西歪,還有不少碎掉了,濃郁的酒香瞬間彌漫在空氣中。

  這根本就不是檢查,而是在搞破壞!

  “官爺,小人還等著這賣酒錢給孫兒買藥治病,您手下留情啊!”

  老者在一旁痛哭流涕,看著零零碎碎的壇子碎片和流了一地的清酒滿眼心痛,卻無可奈何。

  眾人也看得怒火中燒,卻敢怒不敢言。

  看到這一幕,沈夭夭忍不住摁了摁胸前包袱里裹著的骨灰壇子,不著痕跡地往隊伍后面退了幾步。

  沈夭夭,女,巴蜀人氏,此次來京是為了完成自己老爹的遺愿,安葬他老人家的骨灰。

  “爹,女兒這次的入京之旅好像有點不大順啊。”沈夭夭輕撫著骨灰壇,小聲喃喃自語,頗有些無奈地緊了緊肩上的包袱,趁著眾人不注意偷溜出了隊伍。

  轉到無人拐角處,沈夭夭解開包袱放在地上,目光掃視一圈,動作十分熟稔地從里面拿出了一個白色小瓷瓶。

  “嘔~,這味道果然還是那么沖!”沈夭夭拔開瓶塞,輕嗅了一下后捂著鼻子十分嫌棄地拿開了瓷瓶,隱隱有干嘔出來的趨勢。

  “早知道當初臭草的量放少一點了,味道有點重過頭了。”沈夭夭強忍著惡心,從瓶子里倒出一些綠色液體,均勻地涂抹在自己的手腕和耳后等處,而后收起瓷瓶,干凈利落地系好包袱,重新回到了隊伍里。

  “嘔,這什么味道,這么難聞?”

  “有人掉糞坑了?”

  “天啊,受不了了,我要吐了!”

  “……”

  沈夭夭剛回到隊伍,就引起了一陣騷亂,眾人捏著鼻子,循著氣味搜尋,最終齊刷刷地把目光落在了沈夭夭身上。

  “各位,對不住,小人來自蜀地,氣候濕熱,喜食辛辣,身上有味道是沒辦法的事,還請諸位多擔待。”沈夭夭抱拳作揖,沒有半點被人注視的不自在,態度落落大方地朝眾人道歉。

  出門在外,沈夭夭向來是男裝打扮,她雖骨架小了些,但身量卻不算低,因此眾人倒也沒看出什么端倪來。

  “晦氣!”

  見沈夭夭態度誠懇,眾人也沒有為難她,搖搖頭抱怨兩句之后就捏著鼻子接著排隊去了。

  “小老弟,你這可不好討老婆啊,聽我一句勸,進城了還是找廖神醫看一下吧。廖神醫你知道吧?咱全京城出了名的熱心腸,你要是能趕上他義診,說不定還能免費給你治好呢!”她后面一個滿臉胡子的大漢狠狠吸了兩下鼻子,覺得不夠又拿袖子捂住了口鼻,似乎被沈夭夭身上的味道熏得不輕,但言語中卻絲毫沒有表現出對沈夭夭的嫌棄之意。

  “好說,好說,多謝老哥,小弟記著了。”沈夭夭眉眼彎彎笑著應了下來,一口大白牙格外搶眼。

  那人呆愣愣盯著沈夭夭瞧了兩眼,臉忽然“騰”地一下就紅了。

  見鬼,他怎么覺得這小兄弟笑起來比女人還好看!

  侍衛們檢查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就排到了沈夭夭。

  “哪里人?進城干什么的?包袱打開……嘔,這什么味?”檢查的侍衛話還沒說完就捂住嘴巴開始干嘔,看向沈夭夭的眼神中滿是嫌惡之意。

  “回官爺,小人來自蜀地,此次進城是為了賣香料。”沈夭夭神色如常地遞上路引。

  “趕緊滾!”侍衛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隨手翻看兩下之后就把路引丟回了沈夭夭懷里。

  “好嘞,多謝官爺!那這包袱,您還檢查嗎?”沈夭夭假意上前兩步,似乎要打開包袱給侍衛看。

  “滾滾滾,趕緊滾!你是聽不懂人話嗎?都說了讓你滾!別在這惡心老子!”見沈夭夭要過來,侍衛瞬間目露兇光,毫不客氣地往沈夭夭肩上推了一把。

  沈夭夭沒防備他會突然動手,腳下重心不穩,被侍衛推得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幾步,好巧不巧撞到了一對要出城的夫妻身上。

  跌進那小娘子懷里的一瞬間,一股草藥混雜著血腥味的奇怪味道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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