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在戚檀出現的那一刻，全身忽然緊繃起來，聞言更是越發警惕了起來。
“你是他們派來追我的？”
沙啞冷厲的質問聲響起。
戚檀搖了搖頭。
“我不是，我是來救他們幾個人的，但是……”
“我對你口中的他們，很感興趣，介意詳細說一說嗎？”
許是覺得事情已經超出了掌控，也或許是覺得自己打不過戚檀，男妖最終還是選擇了坦誠。
他掀開頭上的黑布，露出坑坑洼洼，新舊交替的疤痕。
他道：
“如你所見，我是一只妖，還是一只稀有的穿山甲。”
“當我還是一只普通的穿山甲時，經常和同類一起躲躲藏藏，因為人類對我們并不友好。”
“我們的肉并不好吃，但人類卻仍然將我們視為奢侈的野生肉，說是珍饈美味，不惜高價求購。”
“除此之外，我們的甲片還能改善血液循環，刺激乳汁分泌，是難得的藥材。”
“可這些，對于我們穿山甲來說，是災難，是末日。”
“我仍然記得化妖的那時，我即將被人類發現，恐懼蔓延全身，但我不想放棄，而在最后一秒，奇跡出現了，我化成了人，被追捕我的人類以為是其他盜獵者，得以活了下來。”
“但我并不開心，因為穿山甲一族瀕臨滅絕，屆時只剩下一個我，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所以變成妖怪后，我做出了決定，那就是搜尋其他的同族，用我妖的力量來保護他們。”
“剛開始有些艱難，但后面有些人類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過分，開始呼吁保護穿山甲，也給了我們喘息的機會。”
“就在同族越來越多，我也越來越開心的時候，一伙專門抓妖的人發現了我的存在，找了過來。”
“為了保護族群，我主動現身，被他們帶走。”
“隨后，便是長達十年的囚禁之路。”
“我不知道那些人類想做什么，只知道除了我以外，他們還囚禁了很多其他妖類。”
“每過幾天，他們就會從我們妖怪身上取走一些東西。”
“小到指甲毛發，大到器官心臟，如果妖類沒堅持住死了，他們就會把那個妖帶走，然后沒過多久，便會有新的妖頂上……”
“或許是因為穿山甲妖只有我這一只，他們還算溫柔。”
“除了抽我的血，拔我的甲片以外，并沒有傷害我的生命，但…這樣被囚禁的日子，誰能一直忍下去呢。”
“所以我一邊兒佯裝乖巧，一邊兒偷偷挖掘出逃的地道。”
“挖地道容易，但我沒想到，這些人在地下也設置了屏障，那些人類叫做什么陣法。”
“如果我強行突破陣法的話，一定會驚動他們，所以我只能一直忍著，直到幾天前，陣法突然出現波動，讓我看到了希望。”
“所以我抓住機會，強行沖了出去，雖然成功了，但我也受了傷，還被發現了。”
“但事已至此，我只能逃跑。”
“然后，我就誤打誤撞地發現了這個地下河，發現了古墓。”
“但上面的入口有機關，我也不想進去，所以就留在這里，準備躲避追兵的同時，把身上的傷養好。”
“沒想到，入口突然打開，進來了三個人類……”
眾人這才知道，他臉上的痕跡，是那些人拔掉他身上的甲片后，留下的疤痕。
于泓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我懂了，你不讓我們離開，是怕我們和追兵是一伙的，暴露你的位置，對嗎？”
穿山甲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們只是普通人，但是…我不想出現任何意外，所以以防萬一，只能讓你們暫時留下來。”
而孫教授和他的兩個學生，也不是真的虛弱，只是三天沒有見陽光，皮膚蒼白了一點兒而已。
這三天，穿山甲妖都有在暗河里捕魚給三人吃。
他們之所以無法動彈，是穿山甲用了妖力在壓制。
本以為，再堅持三天，等到傷好了，他就能換個躲藏的地方，沒想到只是短短幾天而已，就接二連三地來人。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偏僻的古墓，突然變得這么熱鬧……
于泓無奈地嘆了口氣。
“孫教授是被國家派來挖掘這座古墓的，這只是一場誤會。”
“我們保證，不會暴露你的行蹤，而且……”
他用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道：
“你既然是穿山甲妖，那自然也能變成穿山甲吧。”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今穿山甲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一旦被發現，那可是要仔細保護的。”
“你若想躲避那些抓妖的人，可以變成穿山甲，進入保護區。”
“到時，這些人要是想要抓走你，就會暴露在監控下，是和國家作對，但這個組織既然一直隱藏，那肯定是不敢和國家正面對上……”
于泓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穿山甲愣住了。
他當初化形，是為了逃脫盜獵者的捕殺，可變成人形久了，世道早就變了。
或許，他可以再相信人類一次。
“我會考慮的。”
穿山甲妖道。
但是在那之前，他還是要先養好自己的傷。
這樣，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事情說清楚了，穿山甲妖也同意放眾人走，但他也覺得這里既然已經被人類發現，以后肯定會有更多的人來。
為了安全，剩下三天，他最好還是換一個地方養傷。
這是他躲藏多年的習慣，除了同族，他誰也不相信。
準備離開之前，于泓卻又偷偷找了戚檀。
“戚大師，你知道那批贓款在哪里嗎？”
看來，他是個知情人。
戚檀低聲告訴了他位置。
當年，313精神病院的院長為了藏起贓款，意外發現了地下河，順著地下河發現了古墓通道，但上面有機關，他進不去。
但他覺得這地方挺隱秘的，不容易被發現，便找了個角落，挖坑把贓款埋了起來。
可是，隨著人類的發展，再隱秘偏僻的地方，也會出現人類的蹤跡……
之后戚檀又單獨找了穿山甲妖。
“你一定記得路吧？你被囚禁了十年的地方。”
戚檀的聲音清冷，眸中卻帶著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詭異寂靜。
穿山甲妖只覺得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一般，根本不敢隱瞞。
“我…我記得…那地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