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喜之日,我為何如此不安?”
杜預衣衫輕敞,駿馬暢游,神態放肆,豪氣無窮。
滁州大街小巷,萬人空巷,都擠在兩側街道/上,一樓二樓來看杜解元游街夸官、更帶著新娘子,艷羨不已。
人群中,無數羨慕妒忌,爆出陣陣艷羨。
“杜解元,真春風得意啊。”
“陌上誰家少年郎,鮮衣怒馬繚輕狂?”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唉,我若能與杜解元易地而處,神仙不換,少活十年都愿意。”
伴隨杜預的宋佳霖,興奮道:“解元郎,別光傻看啊?今日還有解元看花,你倒是去全城探花啊?”
后面,新舉人牛賀、趙明/慧、馮正等,七嘴八舌壞笑道:“就是就是。”
“你只看花,不探花,浪費大好機會啊。”
“別擔心嫂子,你是解元郎,是奉旨探花。哥幾個替你說好話。”
杜預哭笑不得。
這幾個損友,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后面八抬大轎上,紅娘撅起嘴:“小姐,不,少夫人,你看他們。這天下男人,都是一個樣。”
林星河抿嘴一笑:“讓他去吧。解元探花,乃是老/習俗,又不是什么過分之事。”
紅娘不依:“少夫人,你就是慣著他。”
杜預被三百新舉人推著搡著,一定要讓他去全城各處名苑賞花。
他抬頭一看,只見兩側各處高門大戶上,幾乎家家戶戶的小姐夫人,都在高處設宴,捂嘴而笑,眼神灼灼盯著自己。那眼神仿佛都恨不得將自己一口吞下。
杜預一陣寒顫。
我怎么覺得,自己是個小白/兔,全城的女人都是大灰狼?這一戶戶中門洞開的門戶,都是虎穴龍潭,等著吞噬自己呢?
杜預頭搖成撥浪鼓:“算了,你們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那怎么行?規矩不可廢。”
宋佳霖看熱鬧不嫌事大:“你趕快挑一戶人家,進去采/花,不,是摘花。今天,你不看遍全城各家各戶的花,不算完啊。”
300舉人都艷羨杜預奪魁,此時好不容易得到整蠱杜預機會,哪里肯放過,七嘴八舌附和。
“對啊,這事唯有解元能干。”
“我等想做,也沒資格。”
“這是男人的終極夢想,杜解元切勿推脫。”
“一生唯有一次機會,不要留下遺憾。”
“平素誰敢闖入人家?不當采/花賊抓起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杜預哭笑不得。
若非新娘子林星河就在后面,正透過窗戶,美眸炯炯盯著自己,他也想去全城各大戶人家的后宅,轉一圈賞花啊。
杜預略一沉吟,看到了前面竟然是王家豪宅,靈機一動。
“對了,不如借此機會,去看看王異?”
“王異一直沒出現,不知出了什么事?”
“平素也沒有機會,能出入王家。這次解元探花,倒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他拿定主意,縱馬走向瑯琊王家。
全城,轟動。
“是王家?”
“杜解元,竟然要去探花王家?”
“哈哈,這下有好戲看了。”
“總想知道,王家后宅是何等模樣?這次總算有機會了。”
田洪鳳、溫山等人看到杜預,直奔王異家,紛紛震驚。
“這小子,自己找死嗎?”
“新娘子還在后面,他竟敢去王家?”
“自作孽,不可活啊。”
連宋佳霖等人都暗暗替杜預捏兩把汗。
“我知道杜預膽子很大,沒想到膽子這么大?”
“我讓他風流,他這是瘋狂。”
“這下,更有好戲看了。”
杜預騎馬來到王家門口,卻發現王家大門緊閉,似乎無人在家。
唯有兩個威嚴的石獅子,以冰冷、威嚴的目光,凝視著任何來訪之人。
杜預敲了敲大門。
等待片刻,無人應答。
“嗯?”
杜預又敲了敲門。
宋佳霖走到身后,低聲道:“大哥,嫂子還在后面看著呢。你新婚大喜之日,來這太后賜婚的王家,幾個意思?”
杜預也覺得有些不妥,但心中強烈的預感,讓他繼續堅持敲門。
連隨行的田洪鳳、溫山、陳煒、林如海等人,也覺得王家有蹊蹺。
田洪鳳皺眉:“情況,有些不對頭?”
“是啊,王家家大業大,怎么會不開門?”
溫山不以為然道:“這有什么難猜的?我要是王家,也不會給你開門。太后原本好意賜婚,堂堂王家嫡女委身下嫁,卻被杜預當面拒絕,王家不要面子的啊?王陽今日連龍門揭榜儀式都沒來,應是王家生氣了。”
“杜預現在還上門造訪,要去探花。我要是王家,也肯定不開門,讓他吃閉門羹。”
“還是別自討沒趣,趕快走吧。”
林如海眼神一凜:“可就算王家再怎么討厭杜預,也不該如此失禮。畢竟,解元探花乃是傳統習俗。這大白天大門緊閉,有些不合常理。”
王家大門旁小門,吱呀打開。
一個家仆探出頭來,不耐煩道:“誰啊?”
杜預微笑,拱手道:“煩請通稟王家主人,滁州鄉試庚子科解元杜預,要來探花。”
那家仆三角眼一瞪,冷哼道:“什么探花采/花的?我堂堂瑯琊王家后花園,豈是等閑之輩能來的?滾!再敢來騷擾,就拿名刺索拿你見官。”
按說,大喜之日吃這閉門羹,杜預這解元郎該生氣、憤怒,至少訓斥一番。
后面宋佳霖等人也生氣,上前理論。
杜預卻一副息事寧人態度,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多有叨擾。”
他轉身上馬,起轎,走人。
宋佳霖憤憤不平:“就這么算了?解元探花,乃是習俗,誰都不能抗拒。這瑯琊王家好生蠻橫無理。”
杜預笑了笑:“收獲已經很大了。”
王家。
后花園,望樓上,一人冷冷盯著漸漸遠去的杜預隊伍,目光落在披紅掛彩杜預身上,卻露出一絲不屑與鄙夷。
“解元嗎?”
“很了不起嗎?”
“呵呵···”
“真正的高門弟子,都不屑于參加朝廷的科舉。”
“我們要做官,征辟足矣。”
家仆關好大門,匆忙奔上來:“大人,將此人趕走了。嘿嘿,多虧我機警,把他三言兩語打發走了。”
那人嘆道:“你已經暴露了。”
家仆吃了一驚:“怎么可能?我自信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那人冷冷搖頭:“你面對的,可是天下聞名的杜預。”
“此人出身寒門,卻能混到如今地步,憑借的不光是過人的詩詞才氣,更有真本事。”
“這滁州那么多人家,他別家不去,徑直來王家探花,只怕別有深意。”
“我估計,他已起了疑心,探花是假,探虛實是真。”
“那我們···”
家仆額頭青筋暴起,猛然扯/下頭巾,露出北狄胡蠻滿頭的辮子,眼露兇光,惡狠狠道:“大人,我們趕快強攻,拿下那小娘們吧!”
那人,正是崔乾佑。
他轉頭看去,只見在瑯琊王家偌大的后花園,還有沉悶的喊殺和打斗聲傳來。
“夜長夢多!”
崔乾佑一躍而下,輕盈如燕子,步步凌空虛渡,向后花園戰場而去。
若這一幕被人看到,都會驚呼起來。
崔乾佑的實力,深不可測。
絕非正牌進士能比。
作為第一高門博陵崔家子弟,他從未參加過科舉、真實實力外人自然無從得知。
真正的高門子弟,并不會參加科舉。
誰也想不到,堂堂王家,竟尸橫遍地,血流成河。
亭臺樓閣,到處都是被一刀劈成兩半、慘遭橫死的護衛、仆人、管家尸體,血腥沖天。
哪怕以精銳見長的打虎將,也橫七豎八,東倒西歪,躺在血泊中。
他們不少人都怒目圓睜,背后中刀中箭,顯然遭遇突襲,變起肘腋、猝不及防戰死。
后花園,戰斗即將結束。
這里打虎將的尸體也密集起來,甚至出現了身經百戰北狄蠻人的尸體。
雙方都是精銳中的精銳,都悍不畏死。
有的尸體死拼對拼,慘死在一起,場面慘烈無比。
崔乾佑卻渾不在意,步步而來,足不點地,滿地鮮血殘肢無法沾染到這位第一高門子弟鞋底分毫。
他站在一簇盛放的菊/花下,嗅了一口金燦燦的秋菊,淡淡道:“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王陽公子,一切隨緣,何必負隅頑抗?”
在后花園的末端,一處堆滿雙方尸體的堅固地堡中,王異滿臉血污,美眸中充滿了驚駭與憤怒,還有深深無力感。
她身邊,只剩下五個最精悍的打虎將。
若非瑯琊王家底牌多多,哪怕在滁州城老宅中,也修建了數之不盡地堡、暗堡、碉堡,還有四通八達的地道,加上隱藏潛伏的上百精銳打虎將,她早已被這些北狄胡蠻生擒。
多虧王異機警,平素以軍法治家,特別是王倫死后,沒人在家里胡鬧,她更是將家中里里外外整治地密不透風,水潑不進。
若非這伙人突襲來的太突然、太猛烈,加上北狄胡蠻戰力強悍無匹,竟然連夜包圍王家,殺死上百打虎將和護衛,王異絕不會輕易被堵在這角落中。
甚至連地道,都被北狄提前偵查、算準、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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