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睡。”司黎再次叫醒趴在他背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落兮。
“噓——我好困啊。”落兮睡意朦朧，含糊道。
“好，你睡吧。睡醒了，我們就到家了。”司黎眼眶洶涌而來的淚水籠罩了前方的路，讓本就漆黑的山路更加模糊。縱然知道明日還能見到她，卻再也不是今日的她了。他就像一個擺渡人，獨自守著回憶。看著辛辛苦苦織好的網一次次被收回，似乎每一件事都沒有了意義。
他最終還是和落兮一起去了集市，一來月滿樓今日舉辦交接儀式，落兮作為幕后的主人非去不可，二來他想按照她的喜好，給明日的她一個驚喜。
二人精心布置了一整日，她說，“紅衣少年郎，和夢境中的你一模一樣。”
他說，“洞房花燭，芙蓉暖帳。做夢都想非禮為夫？”
可是，今日的她已經死了，就再也回不來。他還沒完成她一起慢慢變老的心愿，恐怕也永遠實現不了了。
恍惚間，司黎又想起了留兮的話，“那些動心的片段雖然會縮短她在凡間的壽命，卻也最可能被記住。”
對啊，哪怕只能彌補當下也是好的。至少，當天庭再次相逢，他們彼此也能一眼認出對方。
翌日，落兮醒來，目之所及竟和夢中一般無二。她用手撫過那些精雕細琢的裝飾品，一些零星的片段在腦中一閃而過。司黎來過這里？她對此情此景，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正疑惑著，看到梳妝臺前的字條。“待卿召喚。”
“阿黎？”落兮按捺下內心的激動，當鏡中映射出那人的面容時，再也無法淡定，正欲起身擁抱他，卻被司黎按住了肩膀。
“讓為夫替你梳發吧。”司黎一夜無眠，氣色不大好。凌晨寒風刺骨之時，獨自站在斷崖之上，好不容易收拾了情緒，此刻再次難抑惆悵的感懷。
聽出司黎語氣的低沉，落兮選擇順從他的心意，暫且靜觀其變。
司黎從頭頂梳到發梢，一下一下，手上動作極輕，極溫柔又略顯笨拙。從她一醒過來，他的眼神再沒移開過半寸，就連一顰一笑也不想錯過。
“裊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敢問姑娘芳齡幾許？”他狀似開玩笑地問。
“下一場雪，正好二十五歲。”
她笑得那么開心，似乎還有很長很長的路，似乎每一步都能如當下這般言笑晏晏，閑庭信步。可是，她有多歡喜，就意味著離別時該有多痛。
司黎手下動作一頓，面上不動聲色。
落兮用手撥了撥頭發，把幾根白發遮擋了去哪。“怎么，這么快就嫌姐姐老啊？”
“不，是太年輕了。”的確太年輕了，一下子就少了三年。他已經小心翼翼，盡量過尋常人家平平淡淡的生活了，還是免不了動心，這該讓他如何接受？
這回，反倒是落兮察覺到了他的憂慮，一直在用她的方式小心翼翼的安慰著他。司黎背著她那個小小的筐子，和她一起采摘蔬菜，學著生火做飯。可是，他始終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
夜幕降臨，二人靜靜躺著，看著月牙爬過了窗，燭光在寒夜里輕晃。
“阿黎，要怎樣你才能卸下戒心，肆無忌憚？”
“只要你保證能不動心。”
若非看著他那般認真的神情，落兮真當他又在拿情話撩她了。
“讓我對你不動心，不可能。我不僅動了心，還要你為我動心。”她不由分說地吻上他。在落兮不知死活的攻勢下，司黎一步步淪陷，漸漸反守為攻。
“阿黎，好多好多個這樣的夜晚，我多希望你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只要在我眼前晃一晃就好了。可是，我害怕你回來找不到我，所以我只能先替你保護好自己。以后，換你來保護我，好嗎？”
“不論前途如何，我定然保護好當下的你，事事順你心意，再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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