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垂釣臺賓館七樓,一間陳設考究的客房內。
韓楚風和林逸夫正四目相對。
窗外,夜色闌珊,萬家燈火。
林逸夫身穿一套花呢西裝,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
他嘴里咬著煙斗,房間內彌漫著略帶甜味的煙草味。
眼前的一切充滿了現代感,和古原的貧窮和落后形成鮮明對比。
上一世,韓楚風就是沒能抵擋這種誘惑,將丁曉白母女拋在了腦后,跟著林逸夫一走了之了。
“你叫韓楚風?是隨你母親的姓嗎?”
林逸夫拔出煙斗,盯著韓楚風問道。
其實,從見到韓楚風的第一眼,他就認準了,這就是他的親兒子。
他們的樣貌相似到了不用做親子鑒定就能分辨出來。
韓楚風的此刻的樣子,跟林逸夫年輕時候的照片簡直一模一樣。
“是的。”
韓楚風回答道。
同樣的問題,同樣的答案。
唯一不同的是他此刻的沉著和冷靜。
“你生日是哪一年?”
“1949年。”
這個答案,讓林逸夫心頭一顫。
林逸夫的猜測得到了驗證。
離別那年,韓慧芳懷了韓楚風。
“你母親有沒有提到過你的父親?”
“沒有!”
“你也沒有問過她?”
“問過,但母親從來不說。”
這話讓林逸夫忍不住心中一暖,鼻根不禁發酸。
韓慧芳為了保護他,都沒有向親兒子透露他的身份。
“孩子,你知道我是誰嗎?”林逸夫喉結蠕動。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韓楚風眼神復雜地看著林逸夫,心中暗道:
爸,我當然知道你是誰!
可是,他終究沒有這樣說。
因為單憑一封信,他不應該能識破林逸夫的身份才對。
作為一個重生者,他不能劇透太多。
所以,他只好像上一世一樣,一副蒙在鼓里的樣子,回答道:
“我想……你是……我母親的……朋友?”
“對,我是你母親的朋友!”
林逸夫呵呵一笑,露出一臉慈祥,“具體點說,應該是一個親密無間的朋友!”
林逸夫怕說出身份會嚇壞韓楚風,所以,他沒有貿然開口。
畢竟他這個父親缺失了31年,現在突然冒出來,他怕韓楚風精神會受不了。
此刻,林逸夫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他優雅地吸了兩口煙斗,語氣平和地說:
“楚風,如果不是公務在身,我一定要去你母親的墳前祭拜一下。可如今,內地和港城的關系很微妙,我的一舉一動都關系重大,所以,我不能隨意安排行程。”
“嗯!我懂!目前華夏正處于改革轉型期,一切都要穩中求進,尤其涉及國際局勢的事情,更應該慎之又慎。”
韓楚風一副很懂的樣子,說道。
林逸夫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訝。
國際形勢,你也懂?
這個年代信息是很閉塞的。
按理來說,韓楚風在偏遠的古原農村,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根本沒機會接觸這種信息。
而他卻說出了這么有見地的話,林逸夫著實被驚艷到了。
虎父無犬子。
看來,他林逸夫的兒子也不是一般人。
林逸夫不由得對韓楚風有了新的判斷。
剛才他還擔心韓楚風內心脆弱,不敢揭露身份呢。
現在看來,自己完全是多慮了。
兒子的心智十分健全,完全能接受各種意外。
想到這里,林逸夫又開口問道:
“楚風,你母親臨終前有沒有什么話交代給你?”
“母親交代我,不讓我離開馬家溝,讓我在那里等一個人。”韓楚風如實回答。
“她有沒有說過等誰?”
“沒有!她只說,讓我把這支鋼筆交給他。我想,林叔叔就是我母親讓等的人吧?”
韓楚風拿出那只米國派克鋼筆。
這是韓慧芳臨死當天交給他的。
看到這支鋼筆,林逸夫身軀猛然一震。
他顫抖著雙手接過鋼筆。
這是一支經過改裝的鋼筆,是他和韓慧芳傳遞情報用的工具。
林逸夫最后的告別信,就是用它傳遞的。
林逸夫擰下鋼筆帽,非常熟練地用指甲蓋將筆帽的夾層挑了出來。
這時,里面突然掉出三張小紙條。
上一世,當韓楚風看到這些紙條時,表情驚訝得都快變形了。
然而,這一次,他沒有表現得那樣沒出息。
但是,為了掩飾自己是重生者的身份,他還是象征性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一張是林逸夫的告別信,另兩張是韓慧芳寫的。
林逸夫一一展開。
第一張寫道:
【慧芳:接到命令,我將隨敵南下。勿念!勝利之日,古原馬家溝相見!逸夫】
第二張寫道:
【親:有個好消息已經來不及告訴你了,我的身體里好像有了你的骨肉。念!芳】
顯然,這是韓慧芳在離別當天寫下的。
第三張寫道:
【逸夫:我不等你了,我先走一步。楚風是我們的兒子,把他留下,讓他陪你度過余生吧!芳1968年絕筆】
這是韓慧芳死的前一天寫下的。
這回,林逸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雙手掩面,悲慟出聲:
“慧芳,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來晚了!嗚嗚……”
“慧芳,嗚嗚……”
“嗚嗚……”
“楚風,過來!孩子,我就是你要等的那個人!我——是——你——父親!”
“爸!嗚嗚……”
韓楚風像個孩子一樣,直接撲進了林逸夫的懷里。
父子情深,韓楚風早已控制不住了。
兩個男人抱作一團,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上一世,韓楚風到了港城,跟父親在一起只生活了3年,父親就罹患肺癌病逝了。
重生后再次重逢,韓楚風異常珍惜這次見面。
“楚風,我要帶你走,帶你去港城!我把我的事業都交給你。我虧欠你們母子太多了,讓我好好彌補你……”
林逸夫激動地說著。
這些話跟上一世如出一轍。
面對同樣的話,這一世的韓楚風卻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回答:
“不!爸,我不能跟你走!我要留下來!”
“留下來?為什么?你寧可留這里受苦,也不愿跟爸爸走?你是怨恨爸爸嗎?怨爸爸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林逸夫神情憂郁。
如今的內地落后不堪,他不知道這里有什么好留戀的。
“爸,兒子沒有怨恨的意思!兒子已經成家了,有老婆和女兒要養活,所以,我不能一走了之!”
韓楚風很有擔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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