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帶小孩，怎么把花瓶給弄碎了？”林然有些無語，但是他還是來到了花瓶的碎片前。
白天的攤主可能會比較講道理，畢竟都是做生意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一般攤主也不會和中年女人太過計較，只要賠了錢就了事。
可是晚上的攤主就不一樣了，誰知道他們是什么身份。
其中可能也混入了不少北派土夫子，殺人越貨簡直家常便飯。
這中年女人估計也是因為白天沒有撿漏成功，想晚上來碰碰運氣，結果又碰到了這回事。
現在可沒人能幫他主持公道了。
林然看著彪形大漢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趕緊伸手擋在胸前說道：“我不認識她，只是白天的時候，她女兒打碎了一個黑釉瓶，我幫她鑒定了一下。”
道明原委后，攤主依舊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看著他。
中年女人則趁機說道：“這個小兄弟可專業了，你說這花瓶可以賣兩百塊錢，如果他說是，我立刻賠錢，絕無怨言。”
在這個年代，200塊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中年女人白天的時候已經貼了100塊錢了，晚上還要再賠兩百塊錢，她的撿漏夢想就要破碎了。
聽到女人這么說，攤主也是冷冷一笑，打量著林然：“這么年輕，你們真的不是一伙的？”
很顯然，他覺得林然只是中年女人拿出來的噱頭。
“我稍微懂點鑒寶，要不我看看吧？”
雖然不喜歡她，但看到她被其他人欺負，也確實有些看不過去。
“如果你們不信任我的話，要不報警？由專業人士來做判斷？”
“報個屁。”攤主直接破口大罵。
從他的行為舉止可以看得出來，這個攤主絕對不是普通人，是個狠角色。
中年女人堅持著就是贗品，最多就值幾十塊錢，她給出的賠償價格也是20塊。
要不是有其他顧客在場，攤主都想直接給她一個耳光。
既然林然要做鑒定，攤主就直說道：“行，既然你是鑒寶師，那你應該知道洪憲瓷值什么價了吧？”
洪憲瓷？
被民國官窯制品，但卻是民國瓷器史上品質最好，最出名的仿古瓷器。
咋聽之下像是山寨品，實際上卻具有很高的升值潛力。
其實真品洪憲瓷，只有八十三天的生產周期。
存在時間短，但制作水準卻不一般。
在1916年初，袁自立為王，命令手下郭葆昌赴任江西，開始燒制洪憲御瓷。
畢竟作為皇帝，瓷器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他比較注重形式，自然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前前后后投入了一百多萬大洋，燒制出了一批洪憲瓷。
根據郭葆昌回憶錄，里面提到生產出來的洪憲瓷數量有四萬件，可是只有六千件最終被選中，其他的都被當成了次品進行銷毀。
存世量少，導致洪憲瓷的價格飆升。
而且，一百多萬大洋，實際上相當于一百三十多萬的白銀，平分到四萬件上，每一件瓷器的成本都是非常高的，制作得自然更加精美。
洪憲瓷不僅采用了傳統的青花彩繪技法，并且融合了西方繪畫的一些元素，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和收藏價值。
洪憲瓷的特點是造型優美、線條流暢、色澤鮮艷，釉面質地細膩柔潤，通常以白色為底色，青花、彩繪的顏色深淺適度，圖案多為花卉、鳥獸、人物等，寓意吉祥如意。
而洪憲瓷的最大的特點，就是基本上是“居仁堂”的落款，瓷器的種類主要是擺設花瓶，杯，盤，碗這些日用瓷器。
瓷器胎質細白，釉面潔白潤澤，而且基本上器型都非常精致小巧，極少有大件物品。
由于時間短，雖然燒制了好幾批瓷器，但基本上集中在同一時間。
即便如此，是同時燒造的，但是因為其用途不同，所以哪怕風格近似，也不完全一致。作工藝非常復雜，需要經過多次燒制和打磨，制作過程非常考究。
如果是洪憲瓷的話，兩百塊錢確實不為過。
但打碎的中年女人，卻堅持認為這只是一個贗品，最多也就二十塊錢。
現在雙方僵持住了。
中年女人也是想報警解決這件事，但攤主又不讓。
所以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幾乎把鬼市的人都給聚集來了。
林然并沒有直接鑒定，而是問攤主：“為什么不讓報警呢？有專家做保證，不是更好？”
攤主冷笑道：“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什么主意，和稀泥誰不會。”
看起來，他并不是擔心被帶走，而是擔心賠的價格不滿意。
“那叫管理人員來吧。”林然取了一個折中的方法。
“你別得寸進尺，能鑒定就鑒定，不能就閉嘴！”攤主冷聲說道，彪形大漢也同時為了上來。
林然笑道：“行，那我就先看看吧。”
和白天被打碎的花瓶不一樣，這個花瓶破碎的程度只有十分之一，還是能夠看出外形的。
既然要鑒定，林然自然會較真。
拿出了一個手電筒，開始對地上的花瓶表面進行研究。
“在民國時期，已經出現了機械工廠了，和明清時代不同，生產力提高了不少。”
“當時的景德鎮窯廠，已經展開了機械化生產，大大節省了制作時間。”
“從制坯，晾曬，燒制成型，各個環節都引入了機器，比起明朝的官窯，制作同一規格的瓷器難度要低很多。”
攤主不明白林然的話是什么意思，只是兇巴巴地說道：“你在說什么？”
林然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
他并不是炫耀自己知識淵博，而是告訴攤主，只要能拿來另外一個洪憲瓷，就能進行對比了。
看了一眼攤主其他的瓷器，基本上都是仿品，不值幾個錢。
“就這一件？”
“你以為洪憲瓷那么好弄？”
“好吧。”林然本來想直接點，但現在只能拿起破了一部分的花瓶說道：“洪憲瓷的制作年代和現在接近，工藝水平自然比較高，你看這釉面。”
林然把放大鏡和花瓶遞給攤主。
“你這釉面都不整齊，很明顯是手工制作的，應該是個造假老手做出來的吧，可惜造錯了年代。”
“二十塊錢多了，這種東西，盛世工藝里全新的也才二十塊錢。”
林然順手給自己店打了個廣告，他已經確定了，老板就是在坑這中年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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