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井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地說，“舉報老陳家供奉黃大仙牌位！”
“哦？”牛麗紅有些驚訝。“啥時候開始供的啊？竟然還敢在家里供奉黃大仙牌位？”這事，怎么從來沒有聽陳永峰那兩個孩子說過？
“已經可久了，據說他們家那個死鬼兒媳婦，趙紅梅嫁進來之后，從黃大仙接親那回，就開始供了！”
這時其他人接話，“對啊，牛隊長，你還別不信！你瞧啊，那趙紅梅嫁進來那天，黃大仙接親那事，可是好多人都瞧見了。你看看之后，他們老陳家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說明他們真是得罪了大仙兒啊！你看看現在他們家，哪里還像是能好好過日子的樣子啊！”
“對唄，要不咋說，不信別的可以，但是咱們東北五仙兒，可容不得人不信。”
“好了！都別說這些！”牛麗紅也不知道他們是真蠢還是假蠢，舉報別人封建迷信之后，自己倒開始談論相信怪力亂神，這些話要說，完全可以回家說去，大庭廣眾的這算什么事。
“剛剛你們舉報，老陳家偷偷供奉黃大仙牌位的事情，你們可做不做得準，確定舉報的話，俺可帶人去查了。”
“準啊，那當然準了。俺們還知道，那牌位是去年冬天，老陳太太帶著她大兒子，去外面花了黃豆粒才求回來的呢！他們肯定舍不得扔的！現在肯定還在他們家里！”
“你們咋知道的這么詳細？”
“他們家二兒媳婦劉珍珠親口跟俺們說的啊！”
“對對對！以前她從串門嘮嗑，這些話俺們早就知道了！”
牛麗紅眼睛一緊，去年冬天，大家都是快要餓死的狀態，那陳默甚至一度餓得斷了氣給扔了白山，老陳家人卻舍得用糧食換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想到陳默，她扭頭看了看西邊好看的院子，他們上學還沒回來呢。想問問他們兄妹，老陳家到底有沒有黃大仙牌位，此刻也問不著。
牛麗紅一想，問不著也正好，這種舉報的事，不讓他們兩個小孩子作證，蹚這個渾水了，他們既分了家，就不要再參與到關于老陳家的事情中來。
牛麗紅也不拖延，直接回去喊了徐虎，又讓他來了屯子里面全部的民兵過來，帶著這些人就去了老陳家。
那幫人雖然平日里忌諱著鬧鬼的事，路過老陳家都要繞道，看見老陳家的人就當沒看見，但是這次，難得的又可以賣呆兒了，還是這么多人一起去，他們膽子又大了起來，當然要跟著去看了。
牛嬸帶著人到老陳家的時候，劉珍珠、林燕她們正帶著陳招娣在院子里面收拾著最后的秋季菜呢。經過了陳大妮跟林和志的男女混合霸園，老陳家的院子最后剩下的這點勉強結出來的歪瓜裂棗，當然也舍不得扔。
都得好好收起來，不然這個冬天就難過了。如果是大家都難過，一起挨餓也算可以。但是今年，就老陳家慘，這情況讓老陳太太他們怎么想，怎么都不是滋味。
林燕在前面院子，看見牛麗紅帶著這么多人過來，趕緊直起身子，“牛大隊長，出啥事了？”
牛麗紅看了一眼林燕，“沒你啥事，你老公公老婆婆呢？”
“啊，他們在家呢，在屋子呢。”
牛麗紅廢話不多說，直接帶人就進了屋子了。
進了東屋，果然他們都在炕上呢，牛麗紅掃視一下，嫌惡地瞪了一眼陳建強，這男人結婚這么久了，大白天的還跟父母一起屁股長根似的躺在炕上，怎么看怎么讓人想罵他。
老陳家的人，現在可是驚弓之鳥一樣，看見這么多人進了家里，就知道肯定不是啥好事了。
“牛隊長，這是嘎哈啊？”
“現在屯里接到舉報，說你們在家私自供奉黃大仙牌位，老實交代吧。”
陳老太太本來已經失去了銳氣的三白眼，突然又冒出兇狠的光芒，“咋的？舉報俺家供牌位？是不是陳永峰那個小逼崽子？分家都分出去了，家里都這么慘了，他竟然還要落井下石，小崽子心是糞坑的石頭做的吧！”
牛麗紅非常不喜歡聽老陳家的人罵陳永峰，“你這老太太，嘴巴干凈些，別開口就罵人家陳永峰，陳永峰還在學校壓根沒回來呢，怎么就能舉報你們了？”
“那不是他還能有誰？別人誰上俺家來過？別人誰看見過？”
“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啊？舉報人俺們一向都是保密的，你也不用問俺，但是俺可容不得你血口噴人。聽你這話，是承認了供了黃大仙牌位了吧？那就趕緊交出來，還能寬大處理。”
老陳家家里明面上已經沒擺著黃大仙牌位了，估計也是前陣子總有人來老陳家鬧，他們早早就給收起來了。
老陳家的人自然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他們就抱著希望，祈禱牛麗紅他們找不到。
但是，怎么可能找不到。
牛麗紅帶來的人多，前后也就五分鐘，就在東屋炕柜上面找到了那扣起來放的黃大仙兒牌位。
這牌位，其實算是老陳家幾個人的心病了。因為最近發生的事，他們已經不信黃大仙是在保佑他們家了，但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這牌位他們還真不敢私自就處理了，燒了？扔了？埋了？他們害怕招來更大的禍害。
所以當這個牌位被找到之后，老陳家的人，除了林燕跟那倆小孩，其他人心里竟然有一絲絲慶幸。
被找到也好，這牌位在家里，天天都是心里的一個疙瘩。
“行吧，現在證據確鑿了，你們交代吧，從哪買的，怎么買的，花了多少錢，誰給你們介紹的。”
“啊？這些也要交代？這牌位你們找到了，你們拿走處理不就完了嗎？俺們買了好久了，都不記得了！”
牛麗紅手里拿著那紙殼做的黃大仙的牌位，“陳老太太，你未免把事情想得也太簡單了。這幾年就開始消滅一切牛鬼蛇神了，你們老陳家又不是住世外桃源，能不知道？知法犯法，交出東西就沒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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