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閨女，這些都是你得的東西，當然你說了算了。”
楊晶晶把去外屋取了四只碗，把鐵皮暖壺拿了進來。麥乳精打開，剛一打開，那種奶香甜膩的味道就飄散出來，楊茹茹再也忍不住，“姐，給我吃一口。”
楊晶晶笑笑，用小勺子給妹妹舀了一勺子，放進她的掌心，楊茹茹一仰脖倒進嘴里，干吃了一口麥乳精。
她不慌不忙地沖泡了四碗，家里人，每人一碗。
得到的糧票也都已經數好了，數得楊晶晶的媽媽眼淚汪汪。
“大閨女啊，媽沒想到，你能這么優秀。媽以為得等你大學畢業了，工作了，才能幫忙分擔分擔，沒想到你這么出息，光是考個試，都能給家里賺這么多稀罕東西回來。大閨女，你可幫家里解決老大的問題了。”
“誒，都怪我，看病花錢，在工廠里也得調崗干最輕松工資最少的工作，拖累你們娘三個過這么辛苦。現在還得靠著大閨女得的獎品來改善生活。”
看著就差抱頭痛哭的父母兩個人，楊晶晶無奈了，爸感慨些也就罷了，平時‘瘋瘋癲癲’的媽媽怎么也開始這樣善感起來。
“誒呀爸，你說啥呢，有啥拖累不拖累的。要不是你跟我媽支持我一直上學，一直砸鍋賣鐵地供我念書，也沒有我今天啊。我得的獎品難道沒有你們的功勞嗎？媽，你趕緊把這些東西收拾一下，今晚就把刀魚做了吧，天熱放不住，壞了就白瞎了。”
楊晶晶趕緊指揮父母，只要忙起來，大家就不會這么多愁善感。日子總會過得越來越好的，即便她考到北京去了，她依然不會忘記，是父母一直支持她上學。
她以前那么多同學，女孩子，比她聰明的不是沒有，不然就輟學，不然就小學畢業就不念了，最多的就是念個師范，技校。像她這樣，愿意供一個女孩子上高中，再上大學的家庭，在這個社會里面不多。看看高中同學里面男女比例就可以知道了。
所以她的爸媽是值得為他們自己驕傲的，并不需要自責。她也從不覺得，貧窮是什么原罪。
她去洗掉沖了麥乳精的碗，聽到父母正小聲地討論著她上大學的學費與生活費，怎么解決，去哪里借，然后他們怎么能給還上，水流過碗上，也流過她的心上。
上了這么多年的學，自己也已經這么大了，條件不好的家里的女兒，可以已經開始看婆家要彩禮了，自己這邊上了大學，依然讓父母拉著老臉去跟別人借錢嗎？
洗完了四只碗，楊晶晶心里也已經有了答案，自己上大學的學費跟生活費，怎么都不會讓家里負擔了。
未來幾日，楊晶晶想到的各種賺錢的辦法都沒有行得通。
補課？現在這個年代的小縣城，還不流行花錢補課。
臨時工？現在是沒有民營經濟的，唯一的國營飯店，那里面的服務員也都算是鐵飯碗了，壓根不找臨時工。
在這樣一個環境里面，楊晶晶不知道以自己還是學生的身份，如果去賺夠自己的學費。
眼看著父母為了自己的學費跟生活費越來越愁了，他們已經擬定了幾個也許能借出錢來的親戚，準備再過兩天，周末就帶著楊茹茹出門去借，帶著個小的，借錢總是容易些的。
——
家里的早飯吃完了，楊晶晶收拾了碗筷，把廚房清理得干干凈凈，灶臺上一塵不染。
收拾妥當之后，父母已經出去上班了。她把院子里面晾干的衣服拿進來，站在炕邊開始換衣服，把身上那身有點臟的換下來，扔到水盆里面。她出門穿衣服是沒什么需要考慮的，一共就兩身衣服，哪身洗干凈了穿哪身就行。
“姐，你要出門嗎？干啥去啊？”
“去找個同學商量點事，最多半小時就回來。”
“行，姐你帶我去唄？”
楊晶晶猶豫了一下，拒絕了，“茹茹你自己在家好好玩，等下去姐帶你出去溜達去。”
“好吧，那下去出去，你別騙我。”
“騙你是小狗。”
楊晶晶把門從外面鎖好，妹妹已經夠大了，自己在家呆著已經沒啥問題了。
她要去辦的這件事，她不想帶著妹妹一起去，雖然她覺得貧窮不是可恥的，但是她要做的這件事情多多少少都是搭上臉面的，她自己去就成了，多余帶上妹妹。
楊晶晶出門，先去班主任老師的家里問到了陳永峰家的地址。然后一刻不停地直奔陳永峰家而來。
按照老師說的地址，很容易就找到了陳永峰的家，這邊離學校很近，地方好找的。
她深呼吸幾次，伸手敲了敲門。
等待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里面屋子的門打開了。
“誰。”是陳永峰的聲音，他的腳步也往這邊走了。
“陳永峰同學，是我，楊晶晶。”
她回答之后，明顯里面的腳步聲輕快了不少。門被打開了，陳永峰站在門口，她往里一看，正好看見里面房門之后的探頭探腦的陳默。
她笑著對陳默揮揮手，“默默。”
“晶晶姐好。”陳默也在門后揮揮手，甜甜地對著楊晶晶打招呼。
“你怎么來了，進來說話吧。”楊晶晶應該不知道他們住哪里的，看來現在自己的住址已經算是公開的秘密了。
楊晶晶好像是能讀懂陳永峰心里的意思，“陳永峰同學，我是問我的老師你住哪里，你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沒關系，快進來吧。”
陳永峰側身讓出位置，讓楊晶晶進來。
“晶晶姐，快進屋。”陳默帶著楊晶晶，穿過廚房，往里屋走。
廚房的灶臺干干凈凈，一塵不染，旁邊的碗架上面，有各式各樣的鍋碗瓢盆，他們只有兩個人生活，但是他們的餐具看起來夠十口之家使用了。
進了屋子后，右手邊是整鋪的火炕，炕稍放著兩個大炕柜，地上也是一排的地柜。地上有一張書桌椅子，書桌上面整整齊齊地落了好多的書，一個地柜的柜蓋上面，整齊地碼放著一排排的書，看起來有一米多高。
這里是他們租的房子，楊晶晶知道，但是他們在租的房子里面，一點都沒有混日子，連白色窗簾上都繡著白色的花朵。
炕上的被褥嶄新又干凈，鋪了一炕的塑料寶石，陳默不好意思地笑笑，趕緊上炕，把一炕的‘寶石’劃拉到炕邊，“晶晶姐，我在給自己串手鏈玩呢，有點亂。”
“好了，晶晶姐，你快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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