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晶晶把嘴里那口肉吞下去，因為沒怎么嚼，噎到了嗓子眼兒，她趕緊喝一口湯。
一大口湯快速咽下去，可算把卡在嗓子眼的肉給順下去了。
“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我也想慢，我手跟嘴巴不受我控制。幾個月沒吃到肉了。”
“過年在家也沒吃上嗎？”她家里是窮，這他知道，但是怎么都還在縣城里面，她考上B大之后，他爸的醫藥費已經有人給報銷了，怎么都不會連過年都吃不上一口肉的。
“我也沒回去啊。”
“啊？過年沒回永紅縣？”
楊晶晶點點頭，解開棉襖的扣子，從里側兜里，掏出一個手帕。
把手帕四角打開，里面放著疊的方方正正的一摞錢。
都是最大面額，十元大鈔。
她把錢從手帕里面拿出來，遞給陳永峰，“給你，你數一數。”
“不用。”陳永峰伸手接。
楊晶晶把錢收了回去，“不行，那我再數一次。”
她當著陳永峰的面，小聲一張張數好，“1、2、3、4......10。正好，給你。”當然一張不差，她自己的時候都數了好多次了。
陳永峰接過錢，揣進衣兜。
“所以春節沒回永紅縣，是留在這里賺錢了？”
楊晶晶點點頭，對陳永峰伸出手，“我那張借條呢？”
“剛才出來得急，不知道你要還錢，所以沒帶。”
“好，那下次你再給我就行。”楊晶晶拿起筷子，開始繼續干飯。“謝謝你，其實你一下子借這么多錢，我光是一句謝謝是不夠的。本來想請你吃飯，現在反過來還讓你請我。你等我再攢點兒，直接請你去吃一頓好的，我們去前門大街吃。”
陳永峰點點頭，“行，以后再說。可以問問，你都做什么動作了嗎？”
她這個賺錢速度，屬實是可以的，沒有砸B大學生的名聲。不知道她從什么時候開始找工作的，不過就算再早，也就幾個月而已，她這幾個月，可以賺了普通人兩年的錢。
楊晶晶一邊吃，一邊開始講述自己從上學期開始做的事情。
上學期跟陳永峰齟齬之后，她并沒有想著像陳永峰說的，畢業再還。而是鼓足了勁頭，越發想早還了。
隨即就開始了每天只睡三個小時的日子，白天認真上課，晚上出去賺錢，給別人做家教，不得不說，頂著B大的光環，補課這種工作是很好找的。
她給補習的是高中生，價格給得也高。好在，是在首都。這里的家長普遍重視教育，如果換了其他地方上大學，怕是連補課的賺錢工作都找不到，因為沒有人會花錢額外給孩子補課的，能考咋樣就考咋樣，自己能上啥學校就上啥學校。
楊晶晶補課認真，又難得是B大的，所以由著家長的介紹，她一下子接了五個活，有周一到周五晚上的，有周末的。平時晚上，最后一節課是晚上十一點才結束。
結束之后，要走上四十分鐘回宿舍，好在因為很多學生要在圖書館等地方學習，所以B大學校宿舍是后半夜一點才關門，這也便利了出去賺錢的楊晶晶。
等快到十二點回了寢室，以為這就完了？當然不，她會拿著書，去宿舍衛生間門口學習，因為衛生間的燈是整晚亮著的。不在寢室點小蠟燭學習，這樣不會影響到睡覺的同學，也省下了蠟燭的錢。
兩點多的時候，回宿舍爬上床，困極了累極了，基本每天都是沾了枕頭就睡著，睡到五點，起床去給家屬住宅區送報紙。
“你竟然還去送報紙？”陳永峰本來一直認真聽著，聽楊晶晶講到這里的時候，他摸了摸額頭，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
“嗯。”
陳永峰不知道說什么好，楊晶晶自嘲一笑，自顧自說下去，“我明白你意思，做這種體力活賺得不多，浪費時間，你肯定覺得有這個時間，不如多學習。但是這個活就在學校里面，方便也能賺錢，所以我也不挑。就是太冷了，之前秋天還好，入冬之后凌晨五點六點把人凍得牙齒不停地打顫，怎么跑身體都暖和不起來。”
“現在還送嗎？”
“暫時還送著呢，還沒找到人頂替我，家屬住宅區里面的退休老師們，教授們，不能耽誤他們每天看報，所以我再堅持幾天，等找到人我就不送了。”
“寒假時候住在學校了？”
“嗯，感謝學校，很照顧寒假回不了家的同學，宿舍一直開著呢。不然我去找地方住的話，就又是一筆開銷。”
陳永峰瞄到她手上的凍瘡，不動聲色地把眼神挪回到自己餐盤里。
“我沒吃飽，我再去看看，買點別的。”
楊晶晶看著陳永峰餐盤里面，還沒吃完的飯，“你把飯吃完，不就吃飽了嗎？你這還剩飯呢。”
“想吃點別的。”陳永峰站起身，“你在這等我一會兒。”
“嗯，好。”
其實，他把飯菜都吃完的話，是可以吃飽的。但是楊晶晶那盤子飯菜已經吃完了，她意猶未盡地看起來就是沒吃飽。
剛才吃的飯菜，陳永峰這次買了兩碗炸醬面，拿出飯票付了。
很快，端了兩碗面回去窗邊的座位。
陳永峰看見她的眼神，在看見兩碗面的時候，一下子亮了起來。
他暗想，果然沒吃飽，又不好意思說。
“我也有份嗎？”楊晶晶眼睛亮亮地跟陳永峰確認。
“嗯，我們一人一碗，我不好意思自己吃，就麻煩你再陪我吃一會兒了。”
“好說好說，嘿嘿。”楊晶晶開心地接過其中一碗面，把炸醬跟面條、菜碼拌勻，就開始吸溜著吃起來。
醬不是肉醬，是雞蛋醬，雞蛋也不多，好像是那種加了很多水，加了醬油，又勾芡成醬的形態，但是好在面條熱乎，調味也可以，菜碼是冬季常見的蘿卜絲，倒也挺好吃的。
“陳永峰同學，跟著你混，果然能吃香的喝辣的，我什么時候也能像你這么有錢就好了。”
“你有跟著我混嗎？”陳永峰笑得很是無奈，如果她真的能跟著有錢人混，那他一早說的可以等她工作之后再還錢，她都不聽。
這女人，嘴上愛富，其實心里很有自我，財富在尊嚴面前一文不值，對她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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