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洋在家里吃完午飯。
沈麗娟詢問了他在學校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比如跟徐曉筱是否分手，還有跟顧小婉感情怎么樣等等。
陸洋也都應答自如。
他沒敢說黃冰倩的事，萬一說出來，指不定會被趕出家門。
等陸洋吃完飯，沈麗娟在廚房刷碗。
她囑咐道說：“我下午跟你外婆去醫院看望你老舅，晚上要自己不愿意做飯，就去你爸廠里吃。”
陸洋答應下來。
中年婦女在這種小城市里,大部分時間都是維系雙方的親朋好友和迎來送往。
陸洋把背包放到臥室家里，又去洗個澡。
等洗漱完，老媽已經出門了。
陸洋這才下樓，開車向自己家的工廠駛去。
半年時間不見，位于開發區的中興大街已經完全通車，雙向六車道遠超老城區的雙向四車道。
公路兩側的綠化和住宅樓盤也相繼開始建設。
之前陸建軍給陸洋打過電話。
隨著堅果科技的知名度逐漸提升,原本政府準備讓他們做搬遷工作。
后來顧先明聯系上老陸，他準備幫著老陸把堅果科技納入到市重點項目保下來。
一旦被納入市重點項目，堅果科技的原地址會分出一半給政府征收，自己留一半地皮可以建兩棟辦公大樓和四棟住宅單元樓。
這里面也有操作空間，比如從商業用地可以變更成住宅用地。
同時，政府會給堅果科技在郊區批一塊更大的商業用地。
陸建軍覺得步子邁得太大，有些顧慮，所以才給陸洋打電話。
陸洋也知道政府的打算，把工廠組裝和車間建設到開發區市中心確實不妥，于情于理都會被要求搬走。
但是怎么搬和怎么補償就兩說了。
這個年代郊區的地皮還不值錢。
陸洋覺得現有的這塊地無論怎么賣都很值錢。
十幾分鐘后，陸洋的帕薩特停在堅果科技工廠門口。
現如今的堅果科技工廠無論是圍墻，還是門口的招牌都煥然一新。
這些是陸洋讓陸建軍改的。
不管工廠營收怎么樣，先把門面弄光鮮亮麗。
并且他還讓陸建軍做了一份報表，這份報表的內容就是帶動多少本地人就業，產生多少稅收，增加多少GDP總量等等。
再加上顧先明跟陸建軍關系逐漸相熟，領著不少領導過來視察過。
看門的馮大爺看到陸洋從車里下來，還有點不敢認，直到陸洋給他遞煙才認出來。
“老陸家的啊，我還尋思說是誰呢。”
“這車不錯啊，比你爸那個桑塔納看著氣派！”
陸洋也都謙虛的應付著。
跟看門馮大爺寒暄幾句后,陸洋就走進工廠。
車間新增四條生產線，每天的產能達到六百臺規模。
從里面傳來的噪音確實擾民，不時的有叉車和工人進出。
陸洋直奔老陸的辦公室。
他進來后看到辦公室里坐著好幾位長輩，大部分都是跟老陸相識的朋友。
那些長輩也都紛紛扭頭看向陸洋。
“呵，大學生回來了啊。”
“陸洋，大半年不見啊。”
“長得跟老陸可真像！”
陸洋老老實實的喊著：“許叔，劉叔，周伯…”
還有長輩跟陸洋遞煙，這把陸洋急忙用雙手接過。
雖然他的心理年齡成熟，但在這些長輩面前也不敢托大。
就跟每年拜年時，有個剛上初中的小子，論輩分陸洋得喊人家一聲爺爺！
沒辦法，就是輩分大！
陸建軍跟陸洋沒說什么，父子間都是私下里談事。
陸洋坐在角落里聽了一會兒，漸漸聽明白長輩們在討論什么。
原來是來借錢的啊。
很多人都聽說他們家工廠要征收，保守估計在七位數，甚至有人估測在八位數的拆遷款。
在場的人無不羨慕陸建軍,當初金馬河畔的鹽堿地,幾畝地的小工廠,一年都產出不了幾個錢。
如今搖身一變，竟然坐擁大幾十畝地，還搞出堅果科技，上過電視新聞，看起來有模有樣。
當年一起窮過的人，突然手里多出幾百萬，甚至上千萬！
誰的心里沒個小九九啊。
有人打算借兩萬塊錢，最近老人看病不夠花的。
還有的想開個門店，需要一萬塊資金周轉一下。
當初你工廠建的時候我來幫過忙，現在能不能讓我來上班？
各種各樣的理由都有。
陸洋看著陸建軍淳厚樸實的應付著，心里不由想起一句話。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要應對就不容易，能懂全了那絕對不可能。
陸建軍喜歡喝酒，所以酒肉朋友很多。
這種朋友無法在關鍵時刻幫你，但可以在生活中給你提供一定的便利。
越小的城市，越講究熟人邏輯。
比如你去醫院看病，你會想到我朋友的妹妹在醫院當護士。
于是你就聯系朋友，朋友聯系妹妹。
本來應該一個小時才輪到檢查，護士帶著你插隊就進去，五分鐘檢查完了。
這就是生活中的便利，但又顯得無足輕重。
如果換成陸洋會怎么應對？
無非就是看關系遠近，誰跟我近就可以借錢，關系遠的一概不借或者少借點。
陸建軍抽了一口煙，對他們說：“好說好說，咱都不是外人，誰急用錢的就說話，不過呢，你們也知道，征收只是個開頭，還沒有開始談呢。”
嗯，這個拖字決就很好用，拆遷款沒下來，對吧，這不能怪我。
陸建軍又指著外面擴建的工廠：“當初擴建生產線，把之前賺的錢全部都投進去了，下游的代理商壓著不結賬，資金鏈快斷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過陸建軍說的確實也沒毛病，拆遷款沒下來，工廠擴建，老陸穿得也很樸素，甚至連抽的煙還是四塊錢一包的…
陸建軍抬頭說道：“陸洋，別愣著，去給你叔叔們倒茶，還有跟小廚房說一聲，晚上多加幾個菜。”
陸洋無奈，只好起身給長輩們倒茶，耳邊聽著長輩們在講述當年的風云往事。
無非是暗自提醒陸建軍，不能有錢了就把兄弟們忘了啊。
本來陸洋來找老陸是商量正事的，經過耽誤，看來晚上還得喝酒，散場之前是無法搞定的。
陸洋作為接班人，少不了也得被拉著喝酒。
他不得不陪酒，擔心老陸喝多了，一個激動把家產全部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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