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重生之乘風而起 >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一代宗師
  這下真是給雷得不輕,回了一陣神采問道:“四表舅,這會是元代書畫收藏名家的文學水準?有這詞在上頭,你們還斷定這畫是真跡?”

  “誒!”四表舅得意得很:“正是因為這首詞,我們更加可以判明其為真跡!”

  說完又將《元人詩詞曲集萃》翻到另外一頁:“因為它偏偏是可以考證確定的元人詞作!”

  “是嗎?”周至將書接過一看,果然,那首詞作赫然就在上頭!

  再讀詩人小傳:“嚴忠濟,字紫芝,雄偉善騎射,兼有文才。

  其父嚴實,早年挈所部彰德、大名等八州之地,戶三十萬歸降木華黎,木華黎承制以嚴實為金紫光祿大夫、行尚書省事。

  1234年,嚴實得授東平路行軍萬戶,為元初漢地七萬戶之一。后追封為魯國公,謚號武惠。

  忠濟襲父爵為東平路行軍萬戶、管民長官。后隨元世祖南征,屢立戰功。官至資德大夫、中書左丞、行江浙省事。現存作品有小令《落梅風》、《天凈沙》等。”

  這就能夠確定了,原來王惲詩名里邊的“嚴東平”,指的就是這位,嚴忠濟。

  能夠以將姓冠在籍貫前頭的家族,那都是一等一的豪強勢家。

  而嚴忠濟自己也留有詞作在這幅畫上,還蓋了自己的印章“紫芝”,兩者可為互證。

  “可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周至感覺匪夷所思:“這么爛一首詞作,是如何能夠保存流傳下來的?”

  “鬼才知道。”四表舅也無法解釋,指著那枚“頤齋珍賞”的大印文說道:“估計嚴忠濟對這幅畫其實也不大重視,因為畫作很快就轉手了。”

  “這位又是誰?”

  “這位可是東平嚴氏這元代四大漢人家族都要討好忌憚的人物,張德輝。”

  說完也不麻煩周至去翻書了,抽出自己已經查閱好的人物小傳:“張德輝,元太原交城人,字耀卿,號頤齋。金末為御史臺掾。金亡,真定史天澤聘為經歷官,后升參議。

  定宗二年,忽必烈召見,進講儒術,推薦儒士。

  憲宗二年,又與元好問覲見忽必烈,請求蠲免儒戶兵賦。

  忽必烈即帝位,為河東宣撫使,遷東平路宣慰使。

  至元三年,參議中書省事,凡軍國大事,都先咨詢張德輝,然后實行。

  擊豪強,黜贓吏,均賦役。耆耋不遠數千里來見,曰:“六十年不復見此太平官府矣。

  德輝稟性剛直,博學,有經邦濟世之才,不喜嬉笑。晚年與元裕、李冶同游于封龍山,號稱‘龍山三老’。

  享年八十歲而終。”

  “這就又和王惲詩名里邊‘至元二年秋九月張簽省耀卿處觀’的字樣對上了。”周至感覺匪夷所思:“天衣無縫。”

  簽省是個什么官職呢?是“簽帥”和“省事”的并稱。顏之推解釋為“至于臺閣令史,主書監帥、諸王籤省,并曉習吏用。”

  何為簽帥?這是從南朝開始,朝廷為監視出任方鎮的諸王而設,多以天子近侍充任。因其權勢特大,故有簽帥之稱。

  何為省事?《晉書·職官》:“始賈充為尚書令,以目疾表置省事吏四人,省事蓋自此始。”《新唐書·百官志一》:“為令之貳,令闕則總省事,劾御史糾不當者。”

  知道了這些,就很容易理解為何囂張豪橫如嚴忠濟,都要拿名畫去討好張德輝了。

  不說張德輝的履歷,就他的重要政績里,史書上就包括了“擊豪強,黜贓吏,均賦役”。

  四表舅又翻開剛剛那本書:“這里還有一首詩,《壽張復從道》,是拍張德輝的兒子張復馬屁。”

  “說張復為他老子賀壽開宴席,彩衣娛親,有兩句是‘彩服庭闈趨,繡衣霄漢立。但愿頤齋壽金石,歲歲年年作生日。’”

  “說明張德輝的號,的確就是‘頤齋’。”

  “和石延年《籌筆驛詩》一樣,除卻紙張用墨,畫工筆法,這些跋文底下的藏家,以及他們之間的關系脈絡,也是真品的重要佐證。”

  “哪怕是一首狗屁倒灶的詞作。”周至指著嚴忠濟的《天凈沙》一臉的嫌棄:“也不知道張德輝見到名畫上的這首爛詞,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說不定張德輝正是見到這首囂張的爛詞,才偏偏就強收了這幅畫,作為對地方軍閥豪強的嚴重警告呢?”

  四表舅想得更深一層:“畢竟傳記里提到中統二年考核政績,張德輝在十路中排名第一,皇帝召見并犒勞行賞,張德輝上書急務四條,其中第三條就是‘易世官而遷都邑’。”

  “其后在擔任御史期間,又指出官門子弟可以世襲爵位,或者小小的功勞就可以封賞進爵,這些人不知道疾苦,朝廷派遣他們去戒訓監督士卒,這是朝廷省院的失誤。”

  “這就是強項令,二代們最怕的種類。”周至不禁樂了:“這樣的人出任東平路宣慰使,對上東平路行軍萬戶,還被王惲在詩名里邊稱作簽省……這畫底下的故事,可就太有意思了。”

  “看畫吧,說了這么半天,其實只是佐證,主要方面還是要先從用紙,使墨,畫法來判定,這些都沒有毛病了,才可去研究其他,比如藏家的傳承脈絡。”

  周至點頭,表示受教了。

  雖然現在畫作還在修復期間,只能反著看,卻已經可以看出端倪。

  這幅畫是墨卷,工筆,篇幅巨大,寬有七尺,高有丈八。

  整幅畫作水,天,云,濤渾然一體,一條巨龍在起伏中若隱若現地穿行,身體部分暴露了出來,部分隱藏在云濤之下,高昂的頭顱須鬣賁張,眼神兇厲冰冷,給觀者極大的壓力。

  而龍脊之上,坐著降龍羅漢,相貌高古,長眉垂至眼角,雙目微閉,神色淡然,和巨龍的兇厲形成絕大反差。

  傳古對于描繪波濤風浪和驟雨烏云,很明顯有自己獨到的領悟和見解。

  而這些構成的背景和環境,給了墨龍絕大的氣勢加成。

  而墨龍威凜的氣勢,卻又成了白麻僧衣,光頭跣足,慈眉善目的降龍羅漢的反襯。

  而且從光影的效果來看,別的都代表著黑暗與危機,而羅漢代表著光明,雖然整個畫幅絕大部分都在描繪黑暗,但只占畫卷十分之一的羅漢,毫無疑問才是核心,才是掌控畫卷整體張力的樞紐。

  妙不可言。

  “相傳傳古在皇建院所畫的龍水屏風,似有龍呤濤聲,時號絕筆。”四表舅也在欣賞大畫:“這畫等到掛起來會更妙。”

  “而據《宣和畫譜》所記,傳古的法徒德饒、無染、岳阇黎,皆善畫龍水,各臻其妙,有聲于畫壇。”

  “這就是一代宗師。”周至點頭:“的確高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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