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自是不知曹長卿內心的復雜思緒。

  這功法的強大之處,已經經過億萬人的驗證,自然無需質疑。

  但說到底,這只是一部奠基之法。

  不僅上限可見,即便能夠修行至一品,以尋常人的資質,也需要耗費漫長的時光。

  而對于資質過人的,一品,只是起步,而非終點。

  他們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事實上,這部功法,在慶余年世界,本就是他創出來,網羅天下武學奇才的一種手段。

  發展科技是他上一世的治國手段,可他內心一直都清楚,自己求的乃是個人生命層次的超脫。

  武道是一條可見的超脫之路。

  至少,對于修行了諸天星辰法,注定要走遍諸界的他來說,武道比起科技一途,要更有保障。

  而武道的發展,絕非靠一人甚至幾人之力,而是靠著天下萬民之力。

  所以,他需要源源不斷的強者出現,以此推進武道的發展。

  即便世界規則鎖死了的武道的上限,卻鎖不住人心。

  如果說個人境界乃是法的體現,那么修行手段便是術的體現。

  在法受到限制的時候,術的發展同樣擁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李承乾深知這一點。

  這一世,他修行如此之快,固然與他的神魂和體魄脫不了關系,但與術同樣關系匪淺。

  而他之所以入這聽潮亭,遍覽群書,其實也是一種完善法與術的手段。

  這也是他認定,半月之后,自己必定能夠踏入陸地神仙的信心所在。

  察覺到聽潮亭中天地之力的異動,他眸光微異。

  上一世,他統御天下,可謂是全民皆武,對于初次修行的人來說,姜姒的修行速度之快,便是在上一世億萬人中,也堪稱罕見。

  這鍛體訣一共五十四個動作,每九個動作為一個小循環,也是一個門檻。

  一旦完成六個小循環,便可達成一個大循環。

  尤其是第一次完成大循環,對于人體的改造和強化可以說是立竿見影的。

  屆時,甚至可以直接邁入九品。

  要知道,常人想要修行武道,踏入九品,非數年之功不可。

  而以姜姒如今的進度,最多三日,或許就能夠完成。

  當然,李承乾自然也看得出,除了姜姒本身的不凡之外,她身上的氣運也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天地之力并非輕易可以引動。

  常人或許到第九個動作,才能勉強感應到一些細微的天地之力。

  然而姜姒在第六個動作的時候就已經有所感應。

  第九個動作的時候,甚至已經是天地之力自發的而來。

  這便是氣運之力的妙用所在。

  而也只有在天地之力的滋養下,姜姒才有著可能將這套動作完成。

  一時間,他對于這氣運的存在倒是越發的感興趣了起來。

  而聽潮亭一處角落中,魏叔陽亦是滿心驚駭。

  一個不曾涉及武道的小丫頭,隨便練了幾下,就能引動天地之力,這是何等不可思議的事情。

  此等神奇的功法,便是整個聽潮亭怕是都尋不到。

  當然,他雖然心頭震動,卻也絲毫不敢有所覬覦。

  雖然身在這聽潮亭,可他對于徐驍受傷一事也是有所耳聞。

  雖然受傷的緣由被隱瞞了下來,但他親耳聽到姜姒和李承乾的對話,自然知曉究竟是因為什么。

  如此堂而皇之,在這北涼王府之中,將北涼王重創。

  甚至還如此明目張膽的在這聽潮亭中看書。

  這其中所表現出來的張狂和底氣,是他完全無法想象的。

  徐驍看似整日笑瞇瞇的,沒個正行,可他在這偌大的北涼,卻是當之無愧的王。

  生殺予奪,皆寄予其一念之間。

  他很清楚,徐曉在這北涼,在這清涼山有著何等威勢。

  可即便如此,如今也不敢有絲毫妄動之舉。

  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他只是簡單一想,便覺得頭皮發麻。

  如此,能夠安分的在這當一個透明人,倒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

  “短時間內,你入不了聽潮亭,在此之前,你有何要求,盡可以向我提。”

  一處小院中,徐鳳年一身青灰色的世子服,神情略顯幾分難堪。

  他承諾之事,一向不會推諉,然而答應了,卻無法做到,卻也是他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對面不遠處,南宮仆射一襲白袍,修長的身段分外出挑,黛眉如畫,丹鳳眼桃花眸,狹長而嫵媚,膚白如玉,標準的美人瓜子臉,俊美非凡,不似人間俗物。

  腰間左側佩著兩柄刀,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任俠之氣。

  聞言,她狹長的眸子微瞇,泛起幾分冷色。

  “世子是打算毀約?”

  徐鳳年眸光微冷,他這個人一向吃軟不吃硬,更何況,他自認為之所以不答應讓南宮仆射現在進,是為了擔心她的性子觸怒了那位蜀王。

  大不了,半月之后,對方離開了聽潮亭,再讓她進去便是。

  可聽聞南宮仆射所言,他卻是一時間懶得解釋許多。

  “行,你既然想去,明日我便讓人送你過去,不過能否入聽潮亭,我如今做不了主,得你自己想辦法。”

  南宮仆射微微一怔,聽徐鳳年所言,似乎并非想要毀約的意思,只是,這北涼王府之中,北涼世子都做不得主,誰能做主?

  莫不是要讓她去求北涼王?

  微微沉吟間,她提醒了一句。

  “當時的約定可并非如此。”

  徐鳳年如今心思正亂,三年游歷不說,才一回來便遭逢如此大變,喜歡的女人跟人走了,老爹也被捅了幾刀,甚至自己的姐姐也要被迫嫁人。

  千頭萬緒,哪里還有閑心與南宮仆射繼續掰扯?

  “明日我自會派人過來,去與不去,都隨你。”

  說罷,他便直接轉身離開。

  南宮仆射看著徐鳳年的背影,目光微寒,不過隨即便歸于平靜。

  她來這里,只為了修行,十八停不成,她如何能夠報仇雪恨?

  她倒要看看,明日聽潮亭,究竟是何人要阻她!

  剎那間,她體內真氣恍如大江般湍急而過,一股鋒銳至極的刀意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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