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帝淡淡道:“太子乃一國之本,你身為宰相,統領百官,有何不可建言?”

  林若甫略作猶疑,便朗聲道:“那老臣便大膽說上兩句。”他微頓片刻,似在思考,很快,便開口道:“太子雖已及冠,但并無處理政事的經驗,若要太子入百官之中,只怕不妥,軍隊苦楚,恐傷了太子貴體,老臣思來想去,倒是內庫適合一些。”

  話音方落,一名面相莊肅,五官端正,下頜留著四寸美髯,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的男子當即站了出來,肅聲道:“此言大謬,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豈能去做此等污穢商賈之事?朝堂文武百官,大小職位無數,又豈能沒有太子做事之地?林若甫,你身為宰相,怎可如此愚蠢?”

  整個朝堂,除了今日未曾出席的監察院院長陳萍萍之外,也就只有與慶帝自小一同長大的司南伯范建敢如此直呼林若甫的大名,與之爭鋒相對了。

  林若甫微微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范建,不由想起了兩年前對方入宮求見陛下,想讓他女兒林婉兒許配給其私生子的事情。

  那時候,這家伙就想要他那私生子接管內庫。

  他其實至今不明白,為何當時陛下會同意讓他女兒嫁給司南伯一個區區私生子,甚至還要將內庫也交給那個名不見經傳的私生子。

  這根本不合常理。

  也沒有道理。

  同時,陳萍萍也不知為何卻對此事極為反對,第二日便匆匆入宮,令陛下取消了這份旨意。

  一個從未露面的私生子,倒是輕易的就牽動了慶國朝堂上幾位舉足輕重的大臣。

  如今,他明面上說要李承乾去內庫,但他很清楚,慶帝絕不會讓身為太子的李承乾接手內庫,所以,他所說的一切,其實不過是將李承乾置于了一個十分尷尬的位置。

  但他卻沒想到,向來不輕易開口的范建會反應的如此激烈。

  似乎,只要李承乾有一絲的可能接手內庫,他都不會同意,也不會允許有這種可能出現。

  片刻之間,林若甫想了許多,最終,他沒有說話,而是躬著身,等待著慶帝的發話。

  慶帝看了一眼范建,嘴角不經意的扯了扯,并未多說什么,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李承乾的身上,問道:“太子是怎么想的?”

  頓時,李承乾便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若是尋常人,在這股威勢下怕是連話都難以說的順暢。

  想起記憶中前身對于慶帝的敬畏的恐懼,他倒是頗多了幾分理解和認同。

  回憶著記憶中前身面對慶帝時的模樣,他當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面帶幾分蒼白和惶恐的說道:“兒臣的一切皆來自于陛下,陛下想讓兒臣做什么,兒臣就做什么,豈敢擅專。”

  話落,滿朝大部分官員心中皆浮現了幾分嘆息和鄙夷。

  一國太子,這般軟弱的性格可不是什么好事。

  慶帝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雖然嚴厲了些,也希望太子敬他畏他,但卻也不想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成了一個應聲蟲。

  如此性格,他如何能放心的將皇位傳下去?

  砰的一聲響,他一拍御案,厲聲道:“看看你成什么樣子,站起來!”

  李承乾頂著慶帝的怒火,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臉色越發的白了。

  慶帝眸中浮現一抹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沉聲道:“你年紀已經不小,卻整日不務正業,只知玩鬧,難道全然沒有想做的事情?”

  慶帝怒聲之下,朝堂皆靜,群臣極少見陛下如此發怒.只覺得威勢之盛,幾乎令他們喘不過氣來,不禁的低下了頭,暗暗咽了口吐沫。

  然而,就在一片安靜之中,李承乾卻是有些勉強,卻頗為堅定的站直了身子,仰起頭,注視著慶帝,帶著幾分惶恐和堅定緩緩道:“陛下,兒臣想去辦報紙。”

  報紙?

  群臣腦海中浮現一抹疑惑,但很快就想起來了什么是報紙。

  不就是陛下讓內廷辦的那個已經幾乎無人問津,純是白費銀子的東西嗎?

  群臣不由搖頭。

  他們本還對李承乾敢于扛著慶帝的壓力說出自己的想法有些改觀,但此刻卻皆是嗤之以鼻。

  果然是玩物喪志,不知所謂。

  然而慶帝卻是收斂了臉上的怒意,平靜了下來。

  他注視著自己這個往日顯得有些軟弱的兒子,眼中漸漸浮現出幾分欣賞。

  能頂著壓力和他對視這般之久,屬實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看樣子,經過染病一事,倒也成長了一些。

  至于報紙,他曾經聽葉輕眉大致說過報紙的作用,所以才會親自耗費精力去審核內廷所辦報紙刊發的內容。

  然而,幾年過去,報紙的作用他沒怎么見到,耗費倒是不小。

  不溫不火的罕有人問津,他其實已經有了幾分將報紙暫停的心思。

  只是出于某些念想,這才一直維持著。

  李承乾提出這般請求,倒也算是為他分憂了。

  而且,此事不涉及政務,亦不涉及軍事,交出去不論成敗,都無傷大雅。

  同時,他也可以借此事去看看自己選定的這位太子的辦事能力。

  可以說,百利而無一害。

  唯一讓他有些顧慮的是,報紙乃是內廷一手督辦,若是交給李承乾,便意味著對方可以將手伸出內廷之中。

  內廷乃是他制衡監察院的機構,地位極其重要。

  連監察院他都不想皇室眾人插手,何況內廷?

  他略作沉吟之后,緩緩道:“太子是想要從內廷接手?”

  聞言,李承乾心中一緊,明顯察覺到了來自慶帝眸中一股的審視的意味。

  他將腹中言語略作整理之后,情緒稍加沉淀,便清聲道:“陛下,兒臣并無此意,報紙一道雖面世不久,但兒臣卻已經可見其中教化世人,增進閱歷的好處,年深日久之下,甚至對于我慶國文道也當有益處。

  若只有內廷一家報紙流傳,倒是少了幾分百花齊放的盛景。

  所以,兒臣斗膽,想另外開辦一份新報,以做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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