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和范閑的婚約乃是慶帝親口所指,她不與慶帝說,卻直接尋太后,也就是太后沒有答應,不然慶帝豈不是左右為難?

  而且,她這屬于越級上報,乃是大忌,所以慶帝這番話看似安慰,實際上卻是赤裸裸的警告。

  李云睿心頭一慌,連忙跪下,帶著幾分哭腔道:“我只是不想婉兒嫁給一個鄉野之徒。”

  慶帝皺了皺眉,目光漸漸的落在李云睿身上,帶著三分厭棄的語氣說道:“你有話可以直說啊,何必在外面敗壞人家的名聲呢?”

  李云睿稍稍抬起頭來,不解的問道:“陛下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聽不懂?”慶帝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宮典。”

  殿外,宮典大步而進,躬身道:“臣在。”

  “去查查,今天出宮采辦的,是誰讓去的!”

  慶帝淡淡道。

  “是!”

  宮典應了一聲,平靜的轉身離開。

  一時間,殿內一片安靜,李云睿安安穩穩的跪著,慶帝則自顧自批閱著手中的奏折。

  片刻后,慶帝才貌似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李云睿,輕嘆一聲,道:“坐吧。”

  李云睿平靜的行了一禮,隨后在候公公的攙扶下起了身,在一旁的跪墊上跪坐了下去。

  如此,安靜的等待了一會,宮典風風火火的回到了殿內,單膝跪地,拱手,道:“稟告陛下,今日安排采辦的,是尚宮局的韓女史。”

  “人呢?”慶帝頭也不抬的冷聲問道。

  宮典語氣微頓,道:“回陛下,失蹤了。而且并無出宮記錄。”

  慶帝眸光一凝,筆鋒一顫,輕聲一笑,語氣莫名的說道:“呵,又失蹤了,一天之內數十名宮女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這還是守衛森嚴的皇宮嗎?”

  和在外面的那些宮女不同,想要讓一名宮女在宮內悄無聲息的消失,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皇宮大內,有九品上境的燕小乙,有九品巔峰的洪四庠,人可以死在皇宮,可想要出宮卻是千難萬難。

  聞言,宮典當即猛然叩首,惶恐道:“是臣失職,請陛下降罪!”

  他身為大內統領,宮內的一切都在他的保護范圍之內,今天能消失一個宮女,明天呢?

  難道等哪天有人混到了皇帝身邊,皇帝也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又該如何?

  李云睿悄然彎了彎嘴角,便沉默著不發一言。

  慶帝淡淡的看了一眼李云睿,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宮典,道:“罷了,下去吧。”

  宮典面色沉重的躬身退下,然而轉身走出殿門的瞬間,便下定決心要好好查一查這大內。

  他不相信,沒有內賊的情況下,能夠讓一個沒有出宮記錄的宮女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

  慶帝能夠原諒他一次兩次,但絕不會原諒他第三次。

  他必須要做出成績,才能夠挽回自己在慶帝心中的地位。

  宮典走后,李云睿微笑著問道:“陛下是想問韓女史與我的關系?還是想問我韓女史現在在哪?陛下若是問,知道的話,我會答的。”

  慶帝面無表情,眸子里顯出幾分疲憊,淡淡道:“累不累啊。”

  潛意思便是,一天到晚的演戲,有意思嗎?

  李云睿依舊微笑回道:“整日在宮中將養,少有回公主府,自不覺得累。”

  “哦,那就好,那就坐著等著吧。”慶帝也懶得多說,便又自顧自的看起了手中的奏章。

  未過多久,候公公從外間走了進來,躬身道:“陛下,太子到了。”

  李云睿心頭微微一緊,慶帝則是淡淡道:“宣!”

  話落,李承乾緩緩邁步從殿外走來,平靜的與李云睿對視了一眼,便站在慶帝面前微微躬身道:“見過陛下,不知陛下召見,所為何事?”

  李承乾直起身子,注視著慶帝,一臉坦然,絲毫看不出兩年前那般惶恐的模樣。

  因為現在的慶帝,已經不足以對他造成太大的威脅。

  以他大宗師的實力,就算是皇宮,亦是想走便走,至于說太子之位。

  慶帝若是廢了他,他照樣可以走起兵造反這條路。

  所以,不論慶帝作何決定,都影響不到最終的結果,他又何須太過在意?

  當然,若是太子之位被廢,過程興許會曲折一些也就是了。

  但如果當真攤牌,僅憑他手下這已經初見影響力的三大錢莊,就足以令慶帝不敢妄動。

  如此,他又有何懼之?

  慶帝深深的凝視著自己這個越發陌生的太子,眸光深沉,看不出絲毫情緒。

  “說說吧,那些宮女你弄哪去了?”

  李承乾面上浮現一抹恰到好處的驚訝,出聲問道:“宮女?什么宮女?”

  慶帝眸光越發深邃了起來,雙眸微瞇,便有一股無形的氣勢浩浩蕩蕩的向李承乾碾壓而去。

  至高至貴,亦充滿著洶涌的霸氣。

  然而李承乾依舊平靜而立,毫無反應。

  慶帝眸光漸斂,淡淡道:“今日有宮女外出采買,盡數失蹤,宮內安排此事的韓女史也沒了蹤跡,太子不知此事?”

  李承乾略帶怒色道:“誰敢擄掠宮女?好大的膽子!”隨后,他話音一頓,看著慶帝問道:“陛下問我的意思,是懷疑這是兒臣所為?

  陛下,此等霍亂宮闈之事,兒臣怎會去做?

  莫不是哪個奸佞在挑撥我等父子情誼?”

  慶帝面無表情的看著李承乾表演,開口喚了一聲:“宮典,將你今日的推測說給太子聽聽。”

  殿外,宮典第三次入殿,聞聽此言,當即汗流浹背,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當著太子的面,他哪敢說自己懷疑宮女之事與東宮有關?

  然而慶帝開口,他卻也必須做出抉擇。

  片刻后,他沉聲道:“臣懷疑用宮女壞人名聲的,便是東宮。”

  聞言,李承乾大怒,兩步上前,拔出宮典腰間兵刃,喝道:“身為大內統領,毫無證據的情況下便攀咬一國儲君,此等奸佞要之何用?”

  話落,他猛然揮刀,便要當場將宮典斬于此地。

  此刻他哪怕只用了尋常人的力道,可身為八品高手的宮典卻是絲毫不敢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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