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年歲不小,雖然自恃資歷,卻也明白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葉靈兒乃是葉家嫡女,身份不低,又向來心高氣傲,能讓她在喚出那名字時,面色上露出不加掩飾的驕傲,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哪怕她對李高明這個名字不甚了解,也能夠意識到此人的不同尋常。

  更別說那兩名護衛聽聞這名字之后,臉上肉眼可見的畏懼,更是表明了這個名字所帶來的某種威懾力。

  她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李承乾,實在不明白,為何一個如此年輕的男子,竟能有著這樣的影響力。

  只是這兩天,林婉兒忽的轉了性子,從往日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姑娘,突然變成了肆意妄為的叛逆少女。

  御醫說了什么不能做,她偏偏就要做。

  若是往日她還能憑借年紀和身份壓一壓林婉兒,可林婉兒一旦表現出了強烈的堅持和態度之后,她也不得不從。

  說到底,林婉兒才是郡主,而她不過只是個奴仆。

  但她肯定是沒有什么壞心思的,為了林婉兒的身體著想,按著宮中御醫的囑咐總不會錯。

  可偏偏林婉兒不愿意,這就讓她屬實是有些焦頭爛額。

  她覺得往日乖巧聽話的郡主大人定是被葉靈兒這個瘋丫頭蠱惑了。

  不然以林婉兒的性子,怎會如此?

  這還沒兩天呢,又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年輕的大夫。

  怎么看怎么不靠譜。

  她怎么能不阻止?

  可如今看來,這位叫什么李高明的,似乎當真有些不簡單。

  正在她猶豫的時候,閣樓內,響起了林婉兒溫和的聲音。

  “楊嬤嬤,讓他進來。”

  聞言,楊嬤嬤下意識的松了口氣,順著林婉兒的意思讓開了道路。

  葉靈兒神氣滿滿的看了一眼楊嬤嬤,輕哼了一聲,便回頭道:“快跟我進去!”

  李承乾微微一笑,倒也不至于跟一個一心護主的老嬤嬤過不去,邁步便跟著葉靈兒踏入了閣樓。

  一入門檻,便有一股撲面而來的幽香。

  他立時在腦海中便浮現了這香味的來歷。

  應當是高原上特有的某種香料,算是比較稀少的一種藥材,十分有助于病人息神靜養。

  直到進了里間,也就是林婉兒的閨房,這股幽香才淡了許多,反倒是多了些女兒家的脂粉香,清清淡淡的很是好聞。

  他進來的時候,一位丫鬟正在床前擺弄著一張白色的縵紗,縵紗后,林婉兒的身影若隱若現。

  他能夠感覺到,林婉兒正透過那縵紗將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認出來了嗎?

  他沒有多說什么,幾步走上前去,在丫鬟端過來的圓凳上坐好。

  微笑道:“煩請婉兒小姐伸出手來。”

  一旁葉靈兒有些驚訝道:“你怎么知道婉兒的名字?”

  “林家郡主的名頭我自然是知道的?”

  縵紗后,林婉兒有些心慌意亂。

  他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么婚約的事情,他想必也知道了。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心緒不寧。

  李承乾輕聲道:“婉兒小姐無需心憂,一切交給我就好。”

  聞言,林婉兒心頭安定了許多,緩緩伸出手去,擱在柔軟的腕枕之上,這腕枕算是她的常備之物,就擱在一邊。

  李承乾看了一眼這白如靜玉的手腕,伸出一根手指,搭了上去。

  他這一指斷脈可是貨真價實的手藝,只是短短片刻,林婉兒此刻的身體狀況,便幾乎盡數了然于心。

  當然,這本也不是他第一次診斷。

  一旁的丫鬟和葉靈兒頗有些緊張的看著這一幕,生怕從李承乾口中又聽到什么噩耗。

  結果從頭到尾,李承乾都是未發一言。

  直到片刻后,他收了手,才溫聲對著那丫鬟道:“還請拿紙筆來。”

  那丫鬟愣了一下,連忙去了一旁的閣間準備將紙幣取來。

  一時間,這閨房之內,就只剩下了林婉兒,李承乾和葉靈兒三人。

  葉靈兒迫不及待的問道:“怎么樣,你倒是說話啊。”

  李承乾好整以暇的起了身,坐到了不遠處的桌案邊,毫不見外的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之后,道:“最遲一個月,郡主自能恢復如初,別忘了你還欠我的報酬就是。”

  葉靈兒剛想為林婉兒高興,忽的一股羞意涌起,心頭便有些慌。

  “知道了,知道了!”她回了兩句,便鉆到了那白色縵紗后面,湊到了林婉兒的身邊,抱住了林婉兒的腰。

  “婉兒,太好了,你的病終于能好了。”

  林婉兒露出笑容,甜美而溫婉,她輕輕嗯了一聲,倒也看不出特別的喜悅。

  畢竟她之前就知道了這件事,自然不會因此太過激動。

  她猶豫了一下,看著葉靈兒小聲的問道:“他,你是怎么認識的?”

  她悄悄看了一眼白色縵紗外的李承乾一眼,湊近了說道:“婉兒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伱說過的那個大惡人?”

  “是他?”林婉兒滿臉驚訝。

  她神情一時間變得有些復雜起來。

  她沒想到,自己最好的閨蜜和她居然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葉靈兒雖然沒說,但她卻也明顯能夠看出來,葉靈兒心頭那份幾乎不加掩飾的在意和喜歡。

  皇宮大院的,她雖然看慣了三妻四妾的事情,還是不免有幾分氣苦。

  不過,看著葉靈兒開心的模樣,她也不禁生出了些許歡喜。

  看樣子,她們說不得要做一輩子的姐妹了。

  只是,她那婚約還是讓她有些如鯁在喉。

  尤其是在她這病即將看到曙光的時候。

  這么一會,丫鬟已經端著筆墨紙硯過來了。

  稍作鋪設,磨墨之后。

  李承乾拿起筆,便刷刷刷的在紙上寫了起來。

  他一連寫了三張方子,囑咐道:“郡主身體太過虛弱,除了一張對癥的方子之外,另外兩張都是用來調養和恢復所用,劑量和用藥時間我都寫的很清楚,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現在問我。”

  那丫鬟接過方子瞧了瞧,眉頭便皺了起來,她這些年看過方子不在少數,也算是了解些藥理,可卻根本看不明白這個年輕大夫寫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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