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瑞德的動作很快，當蔡致良于第二天早上趕到東來貿易行辦事處的時候，已經騰出了幾間辦公室，交由盧襄來安排。
“蔡先生，這是接下來三天的行程安排，您過目一下。”葛瑞德遞給蔡致良一份行程安排表。
蔡致良掃了一眼，也就是幾個工廠的名字、位置以及考察時間，竟然還有大眾的名字，疑問道：“怎么還有大眾汽車，東來也投資了？”
上海大眾石油上汽集團和大眾集團合資的汽車公司，生產的汽車已經于1987年開始陸續下線，目前全國三分之一以上的汽車都是出自這個工廠。
“這么賺錢的項目，怎么可能輪到東來貿易行投資？”葛瑞德擺擺手，道：“東來貿易行旗下的那兩家汽車銷售公司，計劃同大眾公司合作，在港城銷售大眾汽車，還有一些零配件貿易，也順便考察一下這邊的生產規模，配套廠商，對以后在深城投資建汽車廠做些準備。”
“也好。”蔡致良點點頭，問道：“大眾汽車在港城好賣嗎？”
蔡致良記得，好像港城流行的是日系車與豪車，對大眾是不怎么感冒的。
“不太好，要不然也輪不到我們。”葛瑞德苦笑道：“不過，也聊勝于無，畢竟價格將會便宜太多。”
蔡致良看著這份名單，確實有些多了，遂拿了一支筆開始標注，在紡織，制鞋，家具，機械行業各選了兩家工廠，再有就是上海大眾汽車廠。
就在蔡致良同葛瑞德討論考察名單和時間的時候，盧襄敲門走了進來。
“蔡先生，希爾總裁，剛才瑪麗過來說，進出口公司的張博祥和沈越來了。”
這話主要是對葛瑞德講的，蔡致良又不認識浦江進出口公司的人。
葛瑞德解釋道：“張博祥是浦江進出口公司的董事長，有過幾次合作，而沈越是華光洗衣機廠的廠長。前兩天，他們兩個來這里，同我談及引進三條洗衣機生產線，希望東來貿易行能夠幫忙解決一部分外匯。”
“近幾年，各種電器的生產線已經引進了數百上千條，這個洗衣機廠也是國營廠吧，怎么還需要東來貿易行幫忙？”這些也都是蔡致良聽葛瑞德匯報的，自八十年代初，包括電視冰箱洗衣機等家用電器的生產線，已經引進了不少，而沈越這個洗衣機的廠長，既然同進出口公司的董事長交好，想來也能拿到指標的。
“大概在八六年的時候，華光洗衣機廠就引進了日本的一條洗衣機生產線，現在準備擴大生產規模，但是這兩年經濟疲軟，據我調查，華光洗衣機廠的產品積壓很嚴重，現有的一條生產線足以滿足需求，并不需要引進新的生產線。”葛瑞德道：“我覺得他經營思路有問題，而且洗衣機質量一般，沒有什么競爭力，不覺得華光洗衣機廠能有什么前途。只是張博祥的面子，也不好駁回，他們兩個是老三屆的同學。”
“那你覺得沈越這個人怎么樣？”蔡致良問了一句，現在的工廠，能否有前途，全看領頭人的個人魅力。
葛瑞德不明所以，問道：“您指哪方面？”
“他懂不懂技術，管理水平怎么樣，既然產品積壓，擴大再生產總要有個理由吧？”蔡致良道：“憑借東來貿易行創造的外匯，沒有誰的面子是不能駁的，將你的顧慮說給那個張博祥就是了。”
“我對沈越不太了解，就之前匆匆見過一面。”
葛瑞德搖搖頭，思索片刻，道：“不過，聽他的言談，人脈比較廣，也很健談。”
“那就是沒什么印象了。”蔡致良提醒道：“東來貿易行沒必要同所有的工廠都綁在一起，貸款的事情還是交給恒隆銀行吧。你可以同溫國良談談，擬一個章程，一些出口工廠的外匯貸款該如何操作，拿什么來還貸。我回頭也通知溫國良一聲，或許可以試探著做一做這方面的業務。”
“給他們申請一個港城的空殼公司，就可以安排貸款，然后就可以合法截留一部分出口外匯。”葛瑞德道：“不過，很多工廠都沒有什么抗風險能力，說不定哪天就資不抵債了。”
“有信用證就行了。算了，你先去見見那兩個人。”蔡致良揮手示意葛瑞德可以離開了。
等葛瑞德離開之后，盧襄開始匯報道：“北美齊恒那邊傳來消息，高盛已經同意與我們合作，有高盛銀行與金鹿投資公司各出資1000萬美元，成立一支風險投資基金。”
“他們討論的時間可是夠久的。”蔡致良冷笑一聲，關鍵是討論了這么久，卻只有這么點資金。
“1000萬就1000萬，聊勝于無，讓齊恒去處理。”
盧襄接著道：“甲骨文股價月初以來成持續下跌狀態，齊恒認為短時間之內難有什么起色，建議暫停收購甲骨文的股票，加大微軟的投資規模？”
“可以。”蔡致良點點頭，認可齊恒的建議。
“東方影業的《黃飛鴻》即將上映，趙總問您什么時候回去？還有香港小姐的決賽時間也已經臨近了。”
籌備了一年多的《黃飛鴻》終于要進入影院了，蔡致良也想過去看看，道：“差幾天？”
盧襄愣了一下，道：“《黃飛鴻》在17號，而港姐決賽在20號，相差3天。”
“等等恒隆銀行那邊的消息，再給他們回復吧。”
此時恒隆銀行的信貸業務，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推一推。說到此，蔡致良問道：“恒隆銀行那邊有新消息沒有？”
盧襄明白，蔡致良問的是收購海外信托銀行的事情，道：“照溫總的目前的預計，大概這個月底，最晚下個月初，港府那邊就會有確切的消息，屆時財政司將會對外宣布這件事，用溫總的話講，已經是囊中之物。”
從年后開始，溫國良已經運作了大半年有余，終于到了豐收的季節。
“越是在這最后關頭，我不希望有什么意外發生。”聽溫國良這么有信心，反而讓蔡致良有些忐忑不安，太過于自信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感覺溫國良已經飄起來了。
“我會通知溫總的。”盧襄隨即道：“許如琛明天早上的航班，大概中午左右到浦江。”
盧襄匯總的消息，有天門置業的投資的消息，也有金河德州電子蝕本的消息，4GDRAM技術的研發也是進展緩慢，不過港城的技術中心已經順利搭建起來了。
最后，盧襄道：“歐洲投資部的朱國信傳來消息，英甲這個賽季的揭幕戰將于這個月下旬開戰，您要不要過去瞧瞧？”
“曼聯揭幕戰的對手是誰呀？”
盧襄道：“上個賽季的冠軍阿仙奴。”
“嘿嘿……還是自求多福吧。”這不是找虐嗎，也不知道朱國信哪兒來的自信，這種場面，蔡致良能過去嗎。
或許在朱國信看來，去年心急火燎地收購曼聯，現在大半年過去了，蔡致良怎么著也應該去觀看一場球賽吧。
下午，蔡致良同葛瑞德去考察了紡織廠和制鞋廠，同管理人員聊了聊，參觀了車間、食堂和宿舍。
“都這樣嗎？”回去的路上，蔡致良問了一句。
“什么樣？”葛瑞德一愣，沒明白什么意思。
蔡致良道：“車間的亂象，食堂的飲食，剛剛高過桌子的童工，還有那睡覺的地方……”
聽著蔡致良說的這幾處，葛瑞德不以為意，道：“要不然成本怎么會這么低，港城以前也是這么過來的，沒有什么差別。況且，我們這工廠還是好的，工資按時發，從沒有拖欠過。現在經濟形勢不好，考慮到通貨膨脹，也沒有像其他工廠一樣降工資。”
在葛瑞德看來，相較于同行，東來貿易行已經算是比較有良心的企業了。
“還是適當控制一下，不要管別人怎么樣，而是東來貿易行要怎么做。”蔡致良也不是圣人，只是有些事情看在眼里，總是看不過去的。以前也不是沒有見過，畢竟蔡家就是靠紡織業起家的，只是沒有能力改變什么，現在不同了，能夠適當兼顧利潤與環境待遇。
“你也講了，現在經濟形勢不好，通貨膨脹比較嚴重，即便是沒有降工資，工人也難以承受通脹之后的物價。東來貿易行不能僅停留在工資不降的基礎之上，還應該漲工資，在東來貿易行能夠做主的工廠漲工資，順便讓能者上，庸者下，趁著這個時節，從上到下細細地理一遍，為將來做一些準備也好。”
“行，回頭我同周海、林勰商量一下，定個章程出來。”葛瑞德點點頭，既然蔡致良提出來了，那必然是要堅決執行的。
“童工需要辭退嗎？”改善一下環境容易，也不費什么事情，關鍵是被蔡致良提出來的童工，或許也肩負著一家人的生計。
“問問他們自己的意見吧。”蔡致良也沒有替他們做決定，道：“如果有想要回家的，就多發一年的工資，送他們回去。”
葛瑞德不以為然，道：“他們拿了錢大概也會去其他工廠。”
蔡致良道：“盡人事吧，愿意留下了的，適當給予照顧，不要和成年人擠在一起了。”
葛瑞德自是沒有什么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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