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鹿特丹陰雨連綿，接機的除了有索爾駐阿姆斯特丹的主管康里克，趙志遠也在。
“歐洲優勝者杯決賽臨近，想著您可能會過來。”趙志遠解釋了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已經久等多時了。
蔡致良笑道：“要是我不來了呢？”
“您要是不來鹿特丹，我和葛瑞德就只好去紐約找您。”趙志遠道：“事關BAM的事情，也有幾批貨從鹿特丹進入德國,我先過來跟您說一聲，估計您很快就會見到阿拉亞。”
“你上我車。”蔡致良吩咐了一聲。
朱國信同索爾的職員一輛，隨即前往萬豪酒店。
“我上月接到香港發過來的報告，BAM銷售額今年第一季度大幅下降，虧損嚴重。”蔡致良也了解一下，想起去年底在米蘭見到阿拉亞意氣風發的樣子,猶在昨日。
“其實去年下半年就已經開始下滑了,只是不那么明顯，大多數人很樂觀，預計這只是暫時的，這很意大利。”
意大利人總是充滿樂觀，一派歡樂的氣氛，趙志遠吐槽了一句，接著道：“BAM的制造成本也沒有多大的優勢，前兩年有擴張太快，以至于公司負債率居高不下。意大利前些年的快速發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政府赤字財政政策，但是隨著歐共體著手制定相關標準，將嚴格要求了各個成員國的債務和財政赤字與GDP的比率，等于給意大利加了一道緊箍，再加上里拉不斷升值，中小企業一下子陷入困境，整個經濟環境也就急轉而下了。國民消費能力下降，制造和運營成本急劇升高，BAM的狀況,除非壯士斷腕,否則的話，短時間內難以扭轉局面，就只能這么一直虧損下去。”
1987年是意大利經濟的高峰，不僅重奪紡織業龍頭的位置，GDP更是首次超過英國，得意感爆棚的意大利人于1988年對著英國人喊話，很簡短，叫“IlSorpasso”，這是意大利語超車的意思，里面蘊含了意大利從此超越英國之后讓其看不見尾燈的略帶鄙視的意思，把英國人氣的臉都綠了。
但是現如今，意大利人估計是喊不出來了，因為GDP很快就會被英國反超。
“制造成本是怎么回事？”以東來貿易行的作風，制造成本應該會低于平均成本的。
“BAM公司是三家公司強行捏合在一起的，沒有一個主導力量，導致內部資源無法得到有效配置，以至于效率低下，只是初期的快速發展掩蓋了這些而已。東來貿易行期初只有阿爾薩斯的訂單，而其他兩家公司各有自己的生產作坊,但是后來阿拉亞又伙同其他兩家公司，不斷壓價，以至于東來貿易行只能退出，而阿爾薩斯也重新恢復了自己的生產作坊。”顯然，多年的合作伙伴，趙志遠對阿拉亞很不滿，而東來貿易行已經在歐洲打開局面，早已經不需要阿爾薩斯，分道揚鑣或許也在意料之中。何況，意大利已經不是東來貿易行在歐洲唯一的重心了。
“阿拉亞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意大利之所以能夠擺脫石油危機以來的經濟困境，得益于國內眾多的中小企業的物美價廉，也就是趙志遠口中的作坊，作為經濟支柱的服裝，皮革，珠寶、機床等眾多領域，無一不是呈現碎片化，同英美生產資料越來越集中于跨國企業的現狀正好相反，也就意味著沒有什么承壓能力。隨著里拉的不斷升值，出口遇阻，意大利的困境由此產生。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BAM原本掩蓋在快速發展之下的矛盾也浮出水面，也就別談什么經濟效益了。
“阿拉亞有什么打算？”好歹也是東來貿易行在歐洲的跳板，蔡致良覺得在其困難之際，有必要拉一把，如果不是很過分的要求。
“阿拉亞對意大利未來的經濟發展很有信心，認為經濟下滑只是暫時的，希望東來貿易行能夠為BAM提供3000萬美元的擔保貸款。”
趙志遠嗤之以鼻，道：“阿拉亞寄希望于這筆資金，一來繼續擴張BAM的商業版圖，二是回收三年前發行的債券，并承諾可以將訂單交給東來貿易行。”
第三點是必然的，否則東來貿易行憑什么為其提供擔保，但是趙志遠已經看不上這點訂單，或者說這只不過是將本屬于東來貿易行的訂單重新歸還給東來貿易行罷了。
而前兩點就更不可理喻了，第一點還可以說是阿拉亞的盲目自信，那么第二點就可以看成是BAM的三家大股東打了退堂鼓，該怎么說呢。
“等他來吧。”見一面還是沒有問題的，蔡致良道：“葛瑞德現在意大利嗎？”
“是的，蔡小姐也在。”
趙志遠道：“意大利目前的情形，家族式作坊走到了破產的邊緣，東來貿易行有計劃收購一些有價值的公司，明天上午到鹿特丹。”
這個葛瑞德，當初蔡致良在倫敦做空石油的時候，他跑過來湊熱鬧，如今朱國信意欲打造汽車生產基地，他也到意大利發起并購。
“美慧也在？”聽到蔡美慧，蔡致良一時間也顧不上葛瑞德，雖然遠在北美，對于香港發生的事情也心中有數。
“她跟葛瑞德一同到米蘭。”趙志遠道：“本準備同我先到鹿特丹，但是葛瑞德前往普拉托，那里的紡織業聚集了一些華人公司，她留下來方便溝通。”
自中世紀以來，普拉托就是意大利羊毛和紡織業的中心，而從八十年代以來，那里聚集了大量的華人。
下雨天，鹿特丹堵車，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酒店。站在酒店的旋轉門前，蔡致良道：“什么時候華美達才能像萬豪一般，遍布歐洲各大城市。”
華美達酒店的規模也不算小，只是局限于北美。
同行的趙志遠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也并不了解華美達酒店，只知道蔡致良去年從新世界發展那里收購的，正計劃收購麗晶酒店。
朱國信走進前，道：“康拉德?施密特航班延誤，還在漢堡，晚上才能到。”
“不著急。”蔡致良擺手，道：“注意安全。”
“我已經同阿魯伯公司的總裁馬爾科約定明天會面。”朱國信道：“您看是否見一面？”
“算了。”蔡致良擺手，道：“美慧明天過來，我就不參與了，等你的好消息。”
隨著安哥拉政府對于阿魯伯公司的態度，索爾投資在雙方的談判中已經處于優勢地位，接下來就是成立聯合公司，正式向安哥拉政府表達投標意向，接手安哥拉政府的資格審查以及將來的利益分配。
按照朱國信昨天的分析，將維克斯納入考慮范圍，三方聯合，通過資格預審以及中標的幾率還是不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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