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頌遙低頭擰瓶蓋的間隙,薄司衍收了后撐的手,身子往前。
彼此間本來就沒多少空間,他這么一動作,她抬頭時,下巴幾乎要撞到他的額頭,人也快要和他貼在一起。
她趕緊后退了一步。
他眸色定定,下顎繃緊,皺眉看著她。
她這是什么反應,避他如蛇蝎?
秦頌遙眨眨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心跳卻是砰砰砰的。
誰也沒開口說話,房間里安靜得惱人。
一種無名的曖日未蔓延開,不知為何,竟比從前坦誠相待時,還讓人耳后發熱。
秦頌遙舔了舔唇,試圖開口說些什么。
薄司衍注意到她臉頰上的紅,那陣不悅消散了點,見她說不出話,他打算開恩先開口。
雙方都即將出聲。
咚——
一下渾厚清鈍的鐘聲傳來。
接著又是兩下。
不僅屋內的氣氛被打散,外面也出現了忙碌的腳步聲。
沒出一分鐘,隔壁的聞宴就出現在了門外,抬手敲門。
“少爺,午夜了,得燒法船了。”
薄司衍應了一聲。
抬頭,又對上秦頌遙的視線。
秦頌遙清了清嗓子,貌似很自然地轉身,說:“得去靈堂還是大殿?”
“大殿前的空地。”
“哦。”
干巴巴地對話兩句。
薄司衍收回了視線,仿佛剛才那一剎那奇怪的情緒并不存在,日常冷漠的臉上又恢復波瀾不驚的模樣。
他換了一件長款外套,轉頭,發現秦頌遙連外套都沒有。
抬手,將之前那件丟了過去。
秦頌遙憑空接住,還愣了一下。
沒有問他的機會,他已經動作麻利地換好衣服往外走了。
和尚們都聚集了,燈火通明。
聞語也被叫了起來,正小木頭一樣靠著聞宴發呆。
秦頌遙不再多想,快速穿上了外套,總算,溫暖了起來。
邁步往門口走,頭暈目眩的感覺卻又起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是著涼了。
大殿前的空地上,各種法船放著,冥紙成堆燒,即便有著蒙蒙細雨,還是鋪天蓋地的黑色紙灰。
唱經聲大起,根本聽不清別的聲音。
方丈上前點火,滾滾熱浪中,薄司衍首先上前去磕頭。
他起身了,秦頌遙就走上前,然后是聞宴兄妹倆。
這是最后一道程序。
因為是在山上,有安全隱患,剛出大殿,聞宴就安置好了聞語,然后帶著人到處檢查,避免起火。
秦頌遙以為薄司衍會回房間,一轉頭,發現他站在大殿里。
周圍都是和尚,他身邊香煙裊裊,人來人往,卻完全和他隔絕開。
雨又大了,夜風起。
秦頌遙裹緊了身上的外套,靠近了點,薄司衍正最后一次跪在蒲團上,她看到了他唇瓣翕動。
不知道為什么,她當時就能確定。
他說的是:媽媽,生日快樂。
她忽然就眼眶一熱,轉身,靠在朱紅門框上,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
她也想媽媽了。
“可以走了。”
耳邊傳來平靜的聲音,她轉臉一看,是他面無異樣地走了出來。
她“哦”了一聲,跟著他的步伐往禪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