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大玄鎮妖師 > 第七十七章 入秋
  九月十四日,鶴信差至京城上報,圣人帝駕已離北涼道太安,如此行軍,三日即可返京。

  玉京城中船舶司的貨船數量也變多了不少,出陸行的力士整日在碼頭忙不迭地搬運著貨物,這些都是為了圣人返京和年關時魚龍燈會所準備的。

  臨近十月,就連神道都跟著忙了起來,善男信女們在祠廟前如池中鯉魚般聚散不定。

  歇山頂的房梁下,全是來祈福神靈庇佑的香客。

  琵琶街和狀元樓旁的兩座教坊司內也早早地開了門,卻不迎客,只是有撫琴和鳴聲如清泉流響,白鶴繞匝。

  阿帚掃凈了銜蟬居外青石階上積蓄的落葉,又一蹦一跳地順著門縫捱了進去。

  庭院中,白澤久違地不曾打盹兒,分化了些許妖氣給予銜蟬居的眾妖修行。

  伶韻化為人形,白嫩的手臂上貼著一張冰涼的藥膏,正在逗弄著庭院里在爬架上活動的貓貍奴。

  內室里,李夜清煉化了那枚火精后,臂上浮現了一道流火形的印紋,片刻后又隱匿了下去。

  現在只剩下四道精氣,他就能夠跨入知境,成為真正的修行者。

  披上一件防風的褂袍后,李夜清走出了內室,而鋪子外,涂山雪也恰好推門而入。

  昌化一抬頭,望見門口的身影,立馬叫喚道。

  “咿呀,白狐兒娘娘可算回來啦。”

  涂山雪笑著點了點頭,走到木案旁,還沒抬手,昌化就殷勤地倒了一杯茶。

  李夜清攏了攏褂袍的襟領,上前調侃道:“棲霞寺的晚齋味道怎么樣?”

  在木案旁坐下后,涂山雪捏著茶盞,囅然道。

  “素食不多,肉食不少,廣孝師傅挺沒什么忌口的。”

  還不等李夜清開口,一旁的白澤就及時補充說:“他能忌諱個什么,橫豎沒幾年蹦跶了,不如活得自在些。”

  李夜清搖搖頭,沒理會白澤,落座后問起涂山雪有關她和黃廣孝談論的事情。

  “我師傅他和你說了些什么?是有關青丘族裔的嗎?”

  “嗯,”涂山雪微微頷首,不予置否的回道,“廣孝師傅說已經差人尋到了困住我族裔的地界,只是。”

  “只是什么?”

  涂山雪抿了抿唇,啜了一層茶湯后說起了黃廣孝的叮囑。

  “只是現在時局特殊,光救出那些狐族是易事,想找出背后之人是難事,廣孝師傅說等年關的魚龍燈會過后,你西行返京時再著手此事,在這之前,他讓我不要和族裔相見。”

  只言片語間,李夜清就聽出了黃廣孝的意思。

  黃廣孝這樣的舉措更多的是為大玄和圣人考慮,眼下汝南吳氏未定,關外妖魔不平,還不知汝南吳氏和趙王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圖謀,貿然解救只會打草驚蛇,不足以謀長遠,只是已經尋到了遺留在京城的青丘族裔,卻不能解救,這對于涂山雪,似乎并不算太好的決定。

  李夜清輕嘆一聲,看向涂山雪,也不知如何勸慰,輕聲說道:“抱歉,這是不是有些委屈你了。”

  聞言,涂山雪當即擺了擺手,反倒是安慰起了李夜清。

  “李君不用多想,廣孝師傅已經說了,有他在就能保證青丘族裔無憂,那我還有什么可擔憂的,眼下不是更應該準備李君西行劍閣的事情嗎?”

  “既然我師傅都這么說了,那還是大可放心的,他到底是和白先生一樣的四境高功,”李夜清伸手撓了撓白澤的脖頸毛,“先生你說是不是?”

  “少拿咱和黃廣孝擺一塊兒,別沒大沒小的,我是你祖宗輩兒的了,往下面來點。”

  白澤舒服的瞇起了雙眼,依舊口嫌體正直。

  李夜清這話也不無道理,當今大玄他所知曉的四境,也僅有黃廣孝和白澤,據說前些年書院的那位夫子說是閉關以求破境,也不知現在出書閣了沒有。

  至于山上的高功,李夜清聽白澤說是有四境,卻也沒見過。

  黃廣孝親口說了保下這些族裔,自然是沒問題的,四境和三境雖是一境之隔,其中蘊含的變數卻不知凡幾。

  哪怕是上京十二衛盡數出兵,也不見得能踏入棲霞寺半步。

  “對了,去劍閣的事可能還要耽擱些時日,”李夜清抱開一只落在木案上的貍奴,繼續道,“問個題外話,雪兒去過宮中嗎?”

  玉京公分四城,是謂外城,內城,皇城和宮城。

  其中內外二城都是百姓居多,坊市鋪子林立,以及許多學舍書院。

  皇城中則是富庶人家和廟堂大臣的宅院,街市不多卻都是極為奢遮的地方,至于宮城自然就是王公貴族和圣人所住的宮圍,尋常人難以進入。

  聞言,涂山雪立馬搖搖頭。

  “我以前只是替那王爺做事,靠使者聯絡,宮城卻是從沒進過,只遠遠望見那琉璃瓦的宮墻蕭深。”

  李夜清莞爾,笑問道:“想不想進去看看?再住兩天。”

  “李君這是什么意思?”

  這時,又有一只貍奴跳下了爬架,坐在李夜清膝上,親昵地蹭著他的手腕,李夜清撫摸著貍奴道:“前幾日,我去司夜譙樓和圣人談了此事,去蜀地前先回宮住幾日,正好準備去蜀地。”

  涂山雪有些猶豫,李夜清猜出了她心中所慮,他從袖包中取出一只嶄新的香囊遞給了涂山雪。

  “這是什么?”

  接過香囊后,涂山雪感覺這只香囊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這里面有白先生的一撮后頸毛,能夠徹底隱藏住你身上的妖氣,”李夜清撓著白澤的脖頸道,“就算是司天監的大星官也不能輕易看出,更何況我們只是住在東宮,之前那個藏了符箓的小包可以丟掉了。”

  “就然這樣,那就聽李君安排,”涂山雪接過香囊,又看向白澤,“白先生哪一塊的毛被拔了?”

  這一下問道了白澤痛處,它噌的一下縮起脖頸,罵了李夜清一句就跳進了灶房里。

  見此情形,涂山雪也大致明白了這搓毛是怎么來的了。

  正交談間,銜蟬居的鋪子大門被人敲響。

  聽見聲響,李夜清放下茶盞。

  “我去開門,應該是老筆齋的伙計送來分紅了。”

  第一批《神雕俠侶》已經全部銷售一空,現在各大書鋪老板都搶著買下老筆齋的印刷權。

  關于印刷權的事情,莊子然也和李夜清談起過,但李夜清卻沒打算賣出去,若是賣了一家,就有第二,第三家鋪子掌柜求著購買。

  與其這樣,倒不如讓老筆齋第二批印制的書冊再多些。

  三千冊《神雕俠侶》,一時間鬧得玉京紙貴,從最先的一兩一冊,如今已經是二十余兩才能購地。

  論分紅,李夜清也能拿到幾千兩銀元。

  ‘吱呀’一聲。

  打開鋪門,卻見門檻前站著的不是老筆齋的伙計,而是有一段時日不見的邵和兒。

  “邵和兒?你怎么來我這了,今日沒去書舍嗎。”

  李夜清將邵和兒帶進了銜蟬居中后詢問道。

  “哎呀,別提了李哥兒,我今日是被,是被書舍先生給請出來的,”邵和兒哭喪著臉回道,“李哥兒,讓我在你這呆會兒吧,被我娘知道,非得罵死我了。”

  邵和兒見到一旁的涂山雪后,也趕緊乖乖地喊了聲雪兒姐。

  李夜清揉了揉邵和兒的腦袋,又問起他說:“那你是怎么被先生請出來的?功課沒好好做還是和人打鬧了。”

  “都沒有。”

  邵和兒有些尷尬的撓撓頭,解釋道:“放課時我拿了根木棍在外面比劃,先生覺得很有意思就和我講起了槍法。”

  聞言,李夜清覺得有趣,調侃道。

  “噢?沒想到這先生還好武,那怎么就把你請出來了。”

  “先生越說越起勁,也撅了根棍子比劃起來那什么槍法,說是教教我不可一昧習文,就指導起我如何用槍,”邵和兒撫摸著一只跳在他肩膀上的貍奴繼續道,“書舍里買了兩本那什么《神雕俠侶》,我看的入迷,先生問我這是什么棍法,我就說是打狗棒法,沒想到先生的臉一下子就青了。”

  聽到這番話,李夜清嘴角一抽,險些連肚子都笑疼了,扶著木案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就連涂山雪都撲哧一聲,捂著嘴才沒笑出聲來。

  如果邵和兒使用的是打狗棒法,那被打的先生豈不是犬?也不怨先生要懲罰邵和兒,竟然如此傲慢師長。

  “好,好一個打狗棒法。”

  李夜清咳嗽了兩聲,勉強忍住了笑意道:“那你今天下午就呆在我這兒,用了晚食再回去。”

  不曾想邵和兒卻拒絕了。

  “李哥兒,我過倆時辰就該去紅袖招了,今天姐姐們都在練琴,我都去端茶遞水。”

  “練琴?”

  邵和兒將貍奴送上爬架后回道:“李哥兒你難道不知道嗎?圣人的帝駕還有兩三天就要到京城了,教坊司的琴師樂者們都要去云橋奏樂,恭迎圣人班師,這幾日我娘手都多磨了幾個繭子。”

  “那你可得叮囑三娘記得擦脂膏。”

  說完,李夜清就攏著袖子走出了銜蟬居。

  對街的鋪子大門緊闔,估計那高翦這幾日也該去教坊司內撫琴。

  李夜清也這才明白了為何他要借用比目妖氣化形,而進入教坊司內奪下頭牌。

  只是圣人帝駕的護衛又哪里是他能夠撼動的。

  別過頭,李夜清望見秦淮河上,碼頭旁的力士們一個個扛著木箱在貨船上往返,不禁感慨一句。

  “入秋了,離年關又近許多。”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