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清頷首回道。
“極好,那便如此定下了。”
言罷,眾人向城隍司中的老靈祝道了別,說好了明日再來后就離開了掃塵巷之中。
看著幾人的身影消失在巷陌的拐角處,老靈祝就闔上了半掩的玄木門。
城隍司中,燈火幽幽。
老靈祝走到那面鑲嵌燈火的墻壁前,只見那些燈火里,有幾盞燈卻是熄滅的。
隨后,老靈祝從供奉著城隍和左右陰判泥身彩塑像的香案處抽出了三塊靈牌。
他站在燈火墻壁前,稍稍一揮手,隨著一陣靈氣拂過,那些燈火全都變為了一塊塊懸浮著的靈牌。
一眼望去,莫約有四十多塊牌匾,居中的位置卻空缺了三道。
差的正是朔州神道里的五通神、泗水府君和靈澤神,這三神司掌著朔州地界的災荒,江河水運和降雨。
而那些懸浮著,泛著微光的靈牌上都鐫刻著一個個神道神靈的真名,與李夜清手中的那本神冊相對應。
靈火芝、龍甘雨、谷子蛇、紙衛…………
大大小小的神靈排列有序,交給城隍司負責,由監天司的司夜譙樓監管。
老靈祝將三塊空白的令牌擺放上去,隨后又一揮手,面前的靈牌就由變為了一盞盞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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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末,酉初。
李夜清三人和卜星回到了朔州城的刺史府邸中。
正堂里,朔州刺史早已經差人擺好了茶水。
佐官高疾帶著兩人來到正堂,等眾人落座后,高疾就上前斟了幾盞茶。
李夜清端起茶盞,看了看門外,問道。
“高佐官,為何不見刺史大人?”
聞言,高疾躬身道。
“回繡衣大人的話,刺史大人正在書房中批閱朔州各地今日傳遞上來的奏報,稍后便會到來。”
正說話間,正堂大門被人推開,來者正是朔州刺史。
“繡衣使者,小星官大人,久等了。”
朔州刺史略帶歉意道。
“這幾日積壓的各地縣城的奏章太多,因此耽擱了,還望勿怪啊。”
坐上首座后,朔州刺史朝著小星官卜星拱手道。
“小星官大人突然造訪朔州,下官也是剛剛才得知此消息,此間原因,還望小星官大人見諒。”
一州刺史在大玄廟堂中為四品官職,可稱作一方大員。
但監天司獨立于六部之外,大星官為正二品,小星官也是從三品,只是不錄入吏部冊中,因此即便卜星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但仔細算來,他的官職還要比面前上坐的朔州刺史要大上半分。
“刺史大人客氣了,我這突然造訪朔州,不曾事先通報一聲才是有責,此間多有叨擾。”
卜星還了一禮道。
“我此次過來朔州,為的是督查朔州神道的一應事務,而繡衣大人也已經和我商討過了朔州神靈空缺的任職之事,此事已經可以塵埃落定了,明日讓那兩人任職過后,我就該返回玉京城了。”
朔州刺史舉杯道。
“有勞繡衣使者和小星官大人了。”
李夜清坐在下座,一邊喝茶,一邊不禁有些感慨,本以為這卜星年少得志,應該有些目空一切,沒想到對于官場上下的相處之道竟然也拿捏的極其有分寸,言談舉止間,給足了這位朔州刺史的面子。
真是深藏不露啊,李夜清如是感慨著。
說到這里,卜星又開口道。
“對了,我聽繡衣使者說,那吳家妖人的尸身和朔州的司農官吳言之,需要押赴玉京城,交由圣人定奪,此事的干系重大,押送途中絕不可有絲毫失誤,所以等我回玉京城時,這兩人可以交付給我,由我親自送往玉京城中,刺史大人以為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
聽到這話的朔州刺史不由得欣喜,他放下手中茶盞,撫掌道。
“原先我還在為押送這兩人的人選而頭疼不已,選了幾員朔州城的上將,卻又有些不太放心,畢竟確如小星官大人所講,此事干系重大,眼下居然有小星官親自押送,那我便可無憂了,那便多有勞煩了,對了,可需要我選一上將,帶上幾百人馬一路相隨?”
卜星卻擺了擺手,攏攏北斗星繡的袍袖。
“不必,刺史大人有心了,我自有監天司的法門隨身,趕去玉京城不過一兩日間,有那些兵馬跟隨,反而是拖沓了。”
“此言不錯,小星官大人有高深法門傍身,自然不需他人相助,那此事就這般定下來了,后日小星官大人出發時,我會親自送你出城。”
朔州刺史淺啜了一口茶湯后說道。
“時候也不早了,我讓灶房里的人準備了晚食,兩位大人用過晚食后就早些歇息吧。”
一番討論過后,李夜清和卜星向朔州刺史道了別,就離開了正堂。
走在曲折的回廊中,卜星抬頭看著將晚的夜幕。
“李繡衣會看天象嗎?”
聞言,李夜清笑了笑,回道。
“在下修行的是浮玉山的法門,主修算是清凈長生的大道,至于命相卜和觀天象,只是略懂一點點,沒有監天司那樣的本事。”
卜星搖了搖頭,將手疊在腦后。
“主修清凈長生啊,長生之法確實如此,但是清凈,我看不見得吧,李繡衣不僅是山上人,還是個不簡單的武者,你這一身氣血渾厚的驚人啊,哪里像是個尋常的先天武者,定是得了高人指點吧,不妨讓我猜猜這個高人是誰。”
說著,卜星就裝模作樣的掐起指頭來推算了一番。
“徐達公?不像,沙場征戰的武者多修殺氣,大玄廟堂上上下下的武官將領們不外如是,因此定然不是廟堂中人,可也不像是廟堂外的人,畢竟大玄國還是以修法門為主,即便不是三教中人,也多是些散修,至于練武的,就都是江湖草莽了。”
說到這里,卜星猛的一拍手道。
“對了,那位燭陰神君可是山巔境界的頂尖武修啊,李繡衣還真是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大機緣。”
聽著卜星的這一番推算,李夜清心中不由得佩服至極,他怎么也想不到這監天司的少年僅憑看相和推算,就將他的事情摸得一清二楚。
李夜清撫掌贊嘆道。
“小星官大人真是了不得,幾番推算,就說的分毫不差,我的一身武者修為,確實是那位燭陰神君臨行前交給我的。”
“其實也沒有那么玄乎,我也只是能摸骨看相罷了,至于李繡衣的這一身武者氣血內斂,一般修行者也是看不出來,但我這人天生眼睛就尖,說了你或許不信,我能透過皮相看骨相。”
卜星打了個哈哈,自顧自的又擺了擺手。
“算了,不逗你了,李繡衣知道我為什么猜到燭陰神君嗎?”
“為什么?”
聞言,卜星小聲道。
“因為去歲霜雪月的那段時間,我跟我師傅顏觀玄也去了一趟棲霞寺。”
說話間,兩人已經穿過了曲折的刺史府回廊,來到了正堂后面的廂房所在。
李夜清笑道。
“原來是這樣,果然啊,跟你們這些監天司的人就不能做朋友啊。”
聽到這話的卜星卻是有些驚詫,他拽著李夜清道。
“啊?不能做朋友,李繡衣這是什么意思,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棋友。”
“自然是不能,因為沒秘密啊。”
李夜清打了個哈哈,拍拍卜星的肩膀道。
“不過小星官這個棋友,我還是很認可的,等以后回了玉京城,咱們還可以約在觀棋先生的墨霜社里對弈一番,哪里的對弈氛圍真不是一般的好。”
可卜星卻不答應。
“為何偏等到回玉京城?那得是什么時候。”
說到這里,卜星從袖中取出了那精巧的象戲棋盤道。
“不如我們今晚就秉燭對弈個痛快,我一定要勝你,你那棄子搶攻之法,剛剛我就在腦海里摸透徹了,反正晚間餓了也可以讓刺史府的灶房開小灶。”
李夜清揉了揉鼻子,他入知境后,哪怕是幾夜不合眼也不會感到疲乏。
“今晚?那行吧,只是我的廂房中有些女眷。”
走到了李夜清的廂房門前,卜星直接推開了廂房大門。
“無妨,都是些精怪罷了,你讓她們待在你的畫軸里就行,那是個可納物的法器,我沒說錯吧。”
而廂房中,一屋子的精怪正在嘰嘰喳喳。
昌化它們文房四妖,夢蠶和伶韻,招財進寶和阿帚,煽火煮茶的狐女和為李夜清縫制短裰衣擺的桃夭夭。
這些精怪們在看見卜星推門而入后,一時間都愣住了,空氣都好像凝滯了一般。
但卜星卻是大大咧咧的毫不在意。
“叨擾叨擾,我要和你家李繡衣秉燭對弈,你們這些精怪們可以回畫境里待著,當然,若是想旁觀,我也無所謂。”
眾人沒想到這監天司的小星官竟然這么隨和,昌化更是毫不見外的和卜星稱兄道弟起來。
“哎呀,真是嚇了咱一大跳啊,沒想到這監天司的星官大人也喜歡下棋啊,咱也是喜歡的緊吶,說實話,就連李君也輸給我幾次呢。”
卜星在木案旁坐下,將象戲棋盤擺放好后回道。
“是嗎?沒想到你這筆妖也會下棋,是在圣人的書房里熏陶的么。”
“是啊,不對,你咋么知道的?”
見到這幅景象,李夜清也只是無奈的笑了笑,隨后關上了廂房大門。
狐女上前道。
“李君,我煮好了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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