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鳳歸京 > 第120章 秋黛

話雖這么說,可父親臨出門時說的話三叔可別忘了,皇后在宮里不受陛下重視,京城里事情又多,咱們這個時候可不要給皇后添麻煩。”
馬潤慈囑咐道。“放心,就是嚇唬嚇唬,那老賤人膽小的很,一家子讀書人能有幾個骨頭硬的?”
馬賦財眉眼得意道:“敢讓我閨女過的不痛快,我讓她全家都不痛快!”
被言夫人安排在家祠藏身的言鴻澤害怕的厲害,裝模作樣的在祖宗牌位前跪著,閉著眼睛嘴里念叨著求祖宗保佑。可即便如此,外頭吵嚷的聲音依舊鉆進了他的耳朵。他回頭看去,家祠的門被人從外頭拽開,外面寒風蕭瑟,冷風將地上的落葉吹起打著轉又重新落回地面上,仿佛在寓意著他稍后不會好過。“你們是什么人。”
言鴻澤慌了神,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這里是我們言家的家祠,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來的地方,你們驚擾了祖宗,還不滾出去!”
為首的人是馬家的管家,上去不由分說就給了言鴻澤一個巴掌,接著在言鴻澤被打懵的時候,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揪的往前蹭了兩下:“敢惹我們姑娘,你也真是活膩了。”
說罷,管家扯著言鴻澤的衣領走出了門。管家手勁兒很大,言鴻澤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怎么也反抗不了,就這么躺在地上被扯出了門,路過門檻時他被磕的渾身都疼的厲害,但無論如何掙扎也掙脫不開。一路上都無人敢來阻止,言家的下人都不敢當這個出頭鳥,因為馬家的下人帶的極多,像是來打仗的一般,人人手里都拎著一根碗口粗的大棒子立在石子路旁,誰敢往前來他們就敢打誰。為了精致好看,言家人在園子里鋪了許多的石子路,平時踩上去都硌腳,更別說在石子路上磨了一道。言鴻澤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言家,連睡夢中的言若敏都被吵醒,神情恍惚的問了一句:“外頭這是怎么了?”
婢女出去將門開了一條縫看了看,接著將門關嚴回到屋內說道:“沒什么,有下人犯錯,少夫人正在罰呢。”
言若敏聞言苦笑了一下:“嫂子在這個家里說一不二,誰都要看她的臉色,這個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頭。”
婢女的神色默了默,不敢再多說別的。聽見了兒子的尖叫聲,言夫人這顆心都要被疼碎了,從屋里跌跌撞撞的出來,正好兒子被拉到了院子前,她心疼的推開身邊的人沖過去,拉著兒子的胳膊哀嚎道:“哎呦我的兒啊,你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啊!”
躲在暗處的裴十柒和薛騁看見言鴻澤這樣,二人眼里都露出了解恨的神色。只是還不夠,遠遠不夠。“母親,您快救救我,他們想殺了我啊!”
言鴻澤看見了母親,就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伸手死死的抓住了言夫人的衣袖。言夫人回頭看向馬賦財,惡狠狠的說道:“我兒子如果真犯了什么大錯,自有順天府去查去管,若真是欺負了你們馬家的人,自有皇后和陛下做主,輪不到你在這兒對他用私刑!”
“我用什么私刑了?我讓他過來見我,他不配合,我讓我的手下將人請過來,這算是哪門子私刑?”
馬賦財挑了挑眼皮,給手下一個眼色,手下立馬松開了扯著言鴻澤衣領的手。“胡說八道,倒打一耙!”
言夫人咬牙道:“你竟然在文官府邸如此撒野,你給我等著,我必找到陛下告你的御狀!”
“你告啊,難不成我怕你?”
馬賦財平時腦筋不靈活,可涉及女兒的事,他的腦袋卻靈的不行,言語威脅道:“你兒子把蘇冶的女兒留在外頭當外室,還害的我女兒毀容,此事若是讓陛下知曉,你以為他會重責于我,還是重責你這個好兒子?”
提起蘇云藍的出身,言夫人果然犯慫,卻還是不死心:“蘇云藍也曾幫過你的忙,你可別忘了!”
她的意思馬賦財再明白不過,他冷哼一聲,繼續說:“我可不管那些別的事,反正你們言家和我們馬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大不了魚死網破,我們能拼,你們能嗎。”
言家書香傳家,多少年來兢兢業業不敢放松,只到了言鴻澤這一代,言家開始逐漸走下坡路。如若不是為了言家再上一個臺階,言鴻澤也不愿鋌而走險和馬家、寧壽長公主等人為伍,坑害蘇冶以及整個蘇家。在建陽帝眼里,現在的言鴻澤雖是功臣不假,但他也的確沒什么能力,能做上現在這個官一是因為言家樹大根深,多少年來老祖宗打下的基業放在這兒,二就是因為舉報蘇家有功,否則憑言鴻澤個人的能耐,他就算能做官,也無非就是被外放出去的微末小官。馬賦財的話拿捏住了言夫人,氣的言夫人眼睛通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看她這樣,馬賦財和馬月慈都得意極了,馬月慈指著言鴻澤說:“你把那個小賤人藏到哪去了?”
“賤人。”
言鴻澤咬牙道:“為婦為媳你不孝不恭,我休了你。”
話音剛落,一個巴掌狠狠的被打在言鴻澤的臉上,馬月慈還嫌棄打疼了手,甩著手說:“我再說一遍,你把那個賤蹄子給我藏到哪去了!”
她知道,自己身為皇后的侄女,若是被休了會影響馬皇后的名聲,所以她不能被休。但不能被休她也不愿在言家忍氣吞聲受委屈,所以不如借由此事立威,言氏母子不敢欺負她的同時,言家這幫有心往言鴻澤床榻上爬的東西也都能收了心思,找那個叫秋黛的婢女也無非就是為了殺雞儆猴。言夫人急忙說道:“媳婦啊,這件事是因為那婢女而起,在你回娘家的這段時間,我不僅罰了鴻澤去家祠跪著反省,還已經把那個小賤人收拾了,保證不給你添堵,你快勸勸你父親,讓他回去吧,別在這兒鬧了!”
“那不成,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就是收拾了也要有個尸身才是。”
馬月慈一抬下巴,模樣看起來甚是高傲。言鴻澤最惡心她這副模樣,尤其是臉上那條又長又丑的傷疤,讓他多看一眼就渾身發麻,惡心至極。但現在的情形他膽小怕事實在不敢多說,只能躲在母親身邊,讓母親替自己說。言夫人安慰道:“好媳婦,婆母還能騙你不成?人已經打發了人伢子拉出去賣了,這會兒只怕都走遠了,京城那么大,你讓我上哪尋去?”
“我就不信一夜之間人就能讓賣出去?我今兒把話給你們放在這兒,我就是不賢惠不恭敬,我小心眼的很,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敢在我的頭上動土,就別怪我容不下她。”
馬月慈瞪著言夫人說:“好婆母,你可一定要把那小賤人給我找到,否則我就讓我父親同我一起住在這兒,不走了。”
最后三個字馬月慈咬著牙說,聽的言夫人心驚膽戰。“你怎么能不信我呢?你嫁進來這段日子,我對你如何你心里是有數的,怎么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騙你。”
“你如何對我?對,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以為我娘家不會給我撐腰,所以在你兒子欺負我的時候你不幫著我,向著你兒子一起欺負我還打我,你就是這么做一個好婆婆的?”
言夫人此時悔恨的厲害,當初建陽帝說賜婚把馬月慈許配給她兒子,她就應該當場拒絕!娶進來這么一個不賢惠的妒婦,和她一個做長輩的耀武揚威,要是放在她年輕的時候,定然不會輕饒她!裴十柒看準機會,來到了秋黛所住的院子,在門外大聲喊著:“不好了,馬家人打進來了,非要讓秋黛姑娘出去賠罪!”
屋里的秋黛被嚇得呼吸一滯,好似心跳都漏了半拍。她當然知道馬月慈平日里是什么樣子,那是說一不二,連言夫人的面子她都不給。這一次和言家鬧開了,跑回馬家當救兵,回來又怎會給她好果子吃?她大聲喊著伺候自己的婢女,可卻無人應答,害怕至極的秋黛縮在床榻上大氣都不敢喘。裴十柒見她不出來,又說道:“秋黛姑娘,你快找地方躲一躲吧,夫人怕公子挨打,已經準備把你交出去了,現在馬家的人正往這邊來呢!”
秋黛被嚇了個半死,白著一張臉迅速起身,爬著下了床榻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反,奪門而出卻不知自己該躲到哪去。看她出來,裴十柒拉住了她的胳膊說:“秋黛姑娘,公子讓我告訴你,現在滿院子都是找你的人,你要快些逃出去才是!從側門走,側門出有家丁接應,上了馬車就好了。”
現在的秋黛沒有主心骨,也顧不上眼前的人自己認不認識,恐懼驅使著她對裴十柒的話毫不懷疑,急忙往側門逃去。看著秋黛的背影,裴十柒點燃了事先準備的火油,秋黛所住的院子頓時燃起大火。下人們趕緊來報,言夫人抬起頭來看向秋黛所住的院子,滾滾黑煙升起,讓言夫人的面色沉到了極點。馬月慈看著她的神色,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看向了言鴻澤,見他也是如此的神情,當即就勾了嘴角,問道:“呦,不能那院子里住的就是那個賤蹄子吧?”
言夫人低下頭去,聲音近乎懇求:“你們打也打了,鬧也鬧了,現在我們家院子失火,你總得給我們救火的機會吧!”
馬賦財不知這里頭的彎彎繞繞,但自己的女兒都這么說了,他當然也明白,揮手道:“來人吶,幫著救火,若是那賤人也在里頭,就讓我瞧瞧,敢給我女兒委屈受的妖精長什么模樣!”
逃到側門的秋黛很快被外頭守著的人抓住,這下她才知道,原來馬賦財已經帶人圍住了整個府邸,確保今日的事不會傳出去。所以她理所應當的被抓住,作為出去高密的人被提到了馬賦財的面前。馬月慈一看見她,當即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這兒?”
言夫人也看見了秋黛,一瞬間仿佛瞧見了自己的孫子被一刀捅死,憤恨的垂下頭去,卻沒打算救秋黛。馬月慈又看向了言夫人:“哎呦我的好婆母,你怎么告訴我的來著?不是說這賤丫頭已經收拾掉了,這會兒已經被人伢子領走了嗎?”
“不是這樣的,月慈你不要誤會。”
言夫人急的要哭出來:“你父親已經把我們府上鬧成了這樣,難道還不夠嗎?”
“那可不夠,方才你兒子可是要休了我呢。”
馬月慈看向秋黛,忽然伸手拔出了一旁侍衛帶著的刀:“況且這賤人不死,我如何甘心!”
秋黛被這一把刀嚇的瑟瑟發抖:“少夫人饒命!少夫人別殺婢子,都是少爺強迫婢子的,婢子不敢勾搭少爺啊!”
馬月慈看向了言鴻澤:“哦?是你強迫的她?”
言鴻澤的臉此刻已經變成了難看的豬肝色,破口大罵道:“小賤人你胡說,分明是你主動勾搭的我,整日噓寒問暖還煲了湯!”
看他們自家院墻里的人狗咬狗,馬潤慈同馬月慈說:“堂姐可別鬧大了,言家這又失火又被打的,保不齊會進宮告狀,言鴻澤本就是文官,有上奏的權利。”
“你別慌,他把蘇云藍放在外頭當外室是真的,就憑這點他們也不敢惹我們。”
馬月慈得意道:“當初沒把蘇云藍的事捅出去可真是高明,現在反過來就可以壓制他們,讓這對豺狼母女得意!”
事到如今,馬潤慈勸也無用,馬月慈倒是越發得意起來,提著刀走向了秋黛,刀尖指著她的下巴說:“你說清楚,他是如何強迫你的?”
秋黛被嚇得渾身發抖,如同深秋掛在枝頭的枯葉,似乎下一瞬就要脫離樹枝。“少夫人,是少爺強迫的婢子,婢子是無辜的,求您饒我一命吧!”
秋黛哭求道:“我這腹中還懷了少爺的孩子,求您看在孩子的面上,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