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時間過去。
爐灶內的炭火被全部取出，鐵盤的溫度也逐漸降了下來，打開蓋子發現最上方的琉璃液已然變成一塊非常平整的琉璃。
蘇牧眼中露出一絲喜色，緩緩伸手摸去，發現不燙手了，吩咐道：“取出來吧！”
眾工匠聞言一起將鐵盤取下來，七手八腳的將里面的平板琉璃取了出來。
緊接著作坊里一陣歡呼聲傳來。
“大人，平了，兩面都平了。”
眾人圍著桌子一陣手舞足蹈。
蘇牧笑道：“卞和，今日作坊里得工匠通通有賞，每人十兩。”
卞和忙道：“多謝大人。”
工匠們聞言都是一喜，十兩銀子比他們一個月的工錢還要多，這番忙活算是多少有了回報。
“多謝大人。”
“多謝大人。”
蘇牧笑了笑：“再去制作幾塊，等會兒我要帶走。”
卞和聞言吩咐工匠們按照剛才的步驟進行復刻。
蘇牧看著忙碌的工匠，摸了摸下巴。
綠色的玻璃有了，純透明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研究出來。
片刻后他搖了搖頭，自己都一知半解，如何能強求別人，等等看吧！
卞和來到蘇牧身邊，小心謹慎抱拳道：“大人。”
“嗯。”蘇牧應了一聲，說道：“燒制平板琉璃的設備需要好好改進一番，回頭我會畫好圖紙，你照著樣子施工制作就好。”
“遵命。”
卞和急忙抱拳。
蘇牧皺眉深思片刻，伸手摸了摸桌上的平板玻璃，既然有了平板玻璃，那么何不研究一下水銀鏡。
他看向卞和，“作坊里可有水銀？”
“水銀？大人說的可是汞？”
蘇牧點了點頭。
“有，有。”卞和忙道：“平時給器物拋光會用到水銀，只是不多。”
蘇牧道：“去取來。”
卞和抱拳離開，不多時取來一個蓋了油紙的小碗，掀開油紙，里面是半碗多水銀。
蘇牧皺眉道：“你想想辦法，設法將水銀附在琉璃表面。”
卞和一咧嘴，為難道：“大人有所不知，水銀是液體，無法附著在物體上。”
蘇牧點了下頭，“這我知道，我是讓你想辦法。”
卞和臉色一僵，“大人，這，這如何能有辦法。”
蘇牧聞言一陣冥思苦想，這方面的知識他是真的不了解，想從中指導都做不到。
難道水銀玻璃鏡也要等？
卞和招手道：“老趙，你過來。”
老趙是作坊里的錫匠，專門負責制作精美的錫制品，而作坊里只有錫制品的打磨拋光才需要用到水銀。
一臉憨厚的老趙擦擦手走到兩人身前，抱拳道：“大人，東家，叫俺可是有事？”
卞和道：“大人，老趙最熟悉水銀這東西，不妨讓他想想辦法。”
蘇牧點了點頭，將自己的要求說出。
老趙摸了摸玻璃，皺眉沉吟片刻，抱拳回道：“大人，如何將水銀附上去小人不知，但小人經常用水銀打磨錫器，水銀遇到錫器，會在錫器表面溶解，形成一層非常平整的外層。”
蘇牧聞言眼神一凝，片刻之后，他忽然笑了。
“老趙說的其實是汞與錫金屬的反應，學名叫錫汞齊。”
水銀與錫產生化學反應，水銀多則混合物為液態，錫多則混合物為固態。
從老趙透露出來的只言片語，蘇牧想明白了制作水銀玻璃鏡的方法。
他彎腰撿起一根樹枝，從中掰下一小段，剝去外皮，清理干凈，取了一塊錫放在桌上，而后用樹枝沾了水銀滴在錫塊上。
很快水銀跟錫塊起了反應。
果然有溶解的跡象。
蘇牧心中一喜，讓卞和找來剪刀將錫塊剪成小碎片，放在平板玻璃一角，而后又用樹枝連續沾水銀往錫片上滴下。
隨著水銀和錫逐漸溶解到一起，蘇牧用樹枝稍微攪拌了一下，在平板玻璃一角上涂抹均勻。
等待片刻，水銀和錫的融合物逐漸凝固變成了亮銀色。
卞和驚訝道：“這，這，就成了？大人真是多才啊！”
蘇牧丟掉樹枝，笑道：“或許可以試驗一下，先在琉璃表面附上一層錫紙，然后再涂上一層水銀。作坊里可有錫紙？”
卞和忙對老趙問道：“有沒有錫紙？”
“有，應該還有點。”
老趙急忙回應。
“帶我去取。”
卞和拉著老趙便走。
一個時辰后，老趙將幾張錫箔平整的貼在了平板琉璃上，又用刷子沾了水銀均勻涂抹在錫箔上。
片刻后，水銀和錫箔產生反應，在玻璃表面形成了一層錫汞混合物。
蘇牧將玻璃板翻過來，心中立時一喜，道了聲：“好——”
卞和和老趙此時已然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老趙道：“大人，這，這，這是鏡子，是鏡子。”
卞和直倒吸涼氣，聲音顫抖著道：“好清晰的鏡子啊！”
蘇牧呵呵一笑，“不錯，這就是鏡子。”
此時一眾工匠紛紛圍了上來，工匠們看著鏡子中的人影，一個個直咧嘴。
原來自己這么邋遢嗎？
灰頭土臉的，像是多少天沒洗過臉一樣。
蘇牧大手一揮，“卞和，每人再賞十兩，今后每月的工錢在原來的基礎上漲二兩。”
卞和朝蘇牧笑了笑，轉身對著工匠們道：“大人對你們足夠好，但你們也要知恩圖報，今后作坊的秘密對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工匠們聞言互相對視幾眼，齊刷刷朝抱拳道：“多謝大人，我等一定保守秘密。”
蘇牧心中一笑，當初他給卞和留了一成的份子，就是怕他做事不用心。
有了這一成份子拴著他，他想不賣力都不成。
蘇牧擺擺手，說道：“老趙留下，其余人去忙吧！”
工匠們回去繼續忙碌。
蘇牧對著老趙道：“再做幾塊出來，我等下要帶走。”
老趙忙道：“是，大人。”
蘇牧看了卞和一眼。
卞和急忙哈了下腰，而后對著老趙說道：“老趙，以后制作鏡子的事，由你來負責，工錢給你翻一倍，每月二十貫。”
老趙聞言雙目圓睜，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連連磕頭，“多謝大人，多謝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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