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沈夫人所邀,特來為老夫人賀壽。”玉清道長一掃拂塵,一身超然姿態。

她在京都素有仙名,就連宮中太后也經常召見,與她論道問簽。

這樣平日難得一見之人居然特意來侯府祝壽?

沈家面子居然這么大?

這鎮遠侯府運氣葉太好了,娶了這么一尊金菩薩入門。

屋子里的夫人小姐俱都酸溜溜地看向陸氏,這一看,正巧看到她臉上還未散去的兇狠嫉恨。

陸氏本是為眾人的吹捧而沾沾自喜,這會沈青鸞一進來,瞬間便搶走了她身上的關注,讓她的虛榮心頃刻掃地。

以陸氏的心眼之小,登時就把沈青鸞恨了個咬牙切齒。

只是沒想到沈青鸞忽然引人看她,竟讓她的丑惡嘴臉被人看了個一清二楚。

屋子里頓時一靜,賓客們彼此尷尬地對視。

素來聽聞鎮遠侯府對媳婦刻薄,本以為或許有些夸張,如今一見才知并非言過其實。

嫁入這樣的人家,實在是,可憐……

憐憫的視線從沈青鸞臉上掃過。

反應過來的陸氏臉上一僵,縱然飛快地收了表情,只那刻薄惡毒的神情仍然牢牢映在眾人心中。

原本還愿意與她客套幾句的夫人,俱都冷淡了幾分。

陸氏心中大恨!

這個沈青鸞,做什么都與她不對付,一碰上她自己總沒好事。

該死了,這個賤婦該死了!

猛地喘了一口氣,陸氏腥紅著眼睛強笑道:“多謝道長,多謝親家夫人。”

沈夫人滴水不漏地接話:“不必客氣,都是一家人。”

這番做派又引得眾人贊嘆不止。

“沈家果然是世家大族,鎮遠侯府這種沒什么底蘊的武將遠不及也。”

“是了,當初若不是老侯爺意外救了沈大人,這樣的家族怎么會娶到沈氏女。”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抹了金漆還是遮不住窮酸味,居然如此光明正大地苛待沈青鸞。”

“這是人家的家事,咱們呀,看看就好了。”

聽著眾人并未有心遮掩的議論,陸氏氣得渾身發抖!

這些時日她被君鴻白以養病的名頭拘在院子里,竟不知外界對鎮遠侯府的評價早已變了天。

君鴻白從悼念亡妻的深情君子一落成前靠杜家家財,后靠沈家權勢,還輕賤嫡妻、寵妾滅妻的蠢男。

陸氏自己也多了刻薄孫媳、目光短淺的名聲。

這會陡然知道真相,居然生出頭痛欲裂之感,差一點就要暈過去。

好在沈青鸞并未準備讓這場戲剛剛開幕就結束,忙上前略一打圓場:

“諸位坐了這么久想必是口渴了,還請嘗一嘗府上備的茶,看看能否入口。”

她開口,眾人就是再怎么想看戲,也得賣沈家一個面子,俱都舉起了手邊的茶略作品嘗。

這一品,叫眾人又開始夸起了鎮遠侯府的茶,再夸到沈青鸞安排周到,再無一人給今日的壽星一個眼神。

陸氏心中恨得幾欲滴血,卻不敢再表露半分,只得忍著嘔血的痛跟著夸贊沈青鸞。

唯有掐著陸黎琴的手掌一寸一寸用力,在她手腕上掐出了深深的血痕。

好容易終于熬到開宴的時候,陸氏對上一旁丫鬟示意得逞的眼神,心口猛地松氣,一把甩開陸黎琴的手,起身高舉酒杯。

“今日多謝諸位賞臉來侯府替我祝壽,老身感激不盡,薄酒一杯,愿諸位身康體健,萬事無憂!”

她話說得漂亮,賓客們也賣她的面子,俱都舉杯飲酒。

陸氏喝了一杯,示意一旁的丫鬟又替她倒上,“第二杯,我要謝過我的孫媳,今日壽宴多虧你操持。”

沈青鸞皺眉,直覺陸氏這話不安好心。

今日壽宴是君倩打點,她只是幫襯一二而已,陸氏心中一清二楚,怎么會這般說。

更何況以陸氏對她的忌憚厭惡,任何好事都不會往她身上扯,怎么會突然換了個人。

只是,氣氛到這了,她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解釋。

若是不喝這杯酒,只怕人人都要以為她不敬長輩,如此,倒不利于她接下來的設計。

心中雖然想了許多,面上卻只過了一瞬。

沈青鸞綻開一個毫無破綻的笑顏,“當不得祖母的謝,愿祖母萬壽無疆。”

沒承認,也沒推拒。

陸氏眸光閃了閃,并未追著不放,反而讓丫鬟繼續斟了第三杯酒。

“這第三杯!”陸氏自主位走下,行至正堂間,朝著屏風之后的男賓席遙遙舉杯,“第三杯敬侯爺!”

滿室寂靜。

陸氏這個繼母跟如今鎮遠侯的糾葛,是京都這些世家貴族心照不宣的丑聞。

彼時君呈松回京,不少人都在等著鎮遠侯府鬧一出大戲。

只是不知道是陸氏太過無能,還是君呈松太過長進,兩人之間居然一直相安無事,叫眾人好不奇怪。

如今,終于要鬧將起來了?

一時間,內間的女賓和外間的官員勛貴俱都雙眼灼灼地盯著君呈松。

若是他就這么掀了桌子,那他娘的可是一出好戲,足夠他們回味到過年了!

掀桌子,掀桌子,掀桌子!

或明顯或隱秘的視線中,君呈松面無表情地抬手,緩緩舉起桌上的酒杯。

理智告訴他,陸氏當眾犯賤,他若是當面和她翻臉,定然會掉入她的陷阱。

為著聲名前程,他該把這杯酒喝了。

可是……

君呈松捏著酒盞的手猛地用力,手背硬生生爆出一陣青筋。

干他娘的!

他在戰場廝殺這么些年,流過的血比陸氏這個養尊處優的毒婦流的汗還多。

掙扎到如今,難道還他娘的要受這個老妖婆的狗屎鳥氣!

下一刻,君呈松猛地揚手,直將酒杯在地上砸個粉碎。

好,砸得好!

不少賓客眼睛一亮,暗道今天沒白來!

有那坐得遠的更是忍不住起身,探著脖子往君呈松的位置去看,生怕漏掉某個精彩的動作。

陸氏臉色已經是無比難看。

她的確沒想到。

這些日子觀君呈松的舉動,滿以為他脾性已經收斂許多。

在她壽辰這個場合,應當會和沈青鸞一樣,就算有所不滿也不會當眾發作。

只要他迫于情勢喝一口酒,一口而已!

她今日的謀劃就成了!

這個該死的小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