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敢問趙姑娘,方才馬兒突然發狂,趙家深諳御馬之術,可知其中內情?”

沈青鸞語氣平淡,卻瞬間激得趙藏枝語氣激烈起來:“我能知道什么內情?

馬兒受驚我也是受害者,我倒想問問你,為何大家的馬都出了事,只有你一個安然無恙!”

語畢,眾人俱都狐疑地看著沈青鸞。

不怪眾人倒戈,實在是輿論天然偏袒弱者。

如今沈青鸞身姿筆挺如竹,眸光清亮如星。

而趙藏枝卻渾身凄慘,難以言狀,如今她驟然發問,眾人怎么會不懷疑沈青鸞暗中做了什么手腳?

被眾人懷疑的目光逼視,沈青鸞卻絲毫不慌,只眉目平和地掃來:

“趙姑娘這話問得對,我心中也是不解,不如報官,查個清楚吧。”

她抬手示意翠翠去報官,卻被趙藏枝強忍著斷臂之痛攔住:“不可。”

“有何不可?”沈青鸞唇畔勾出玩味的笑。

趙藏枝心底破口大罵。

這會她哪還看不出來,沈青鸞對她做過的手腳分明一清二楚!

再想起她分明騎術極佳,卻故意在碰面的時候裝出不擅騎馬的模樣讓她誤會,就是誠心誘她入套。

而后又步步緊逼,讓她陷入可能會輸的危機之中,逼迫她為了贏她而用趙氏秘藥來對馬匹下手。

一步步,雖然看似是她自己主動設計沈青鸞,實則不過是沿著沈青鸞挖的坑一個腳印接一個腳印地往下跳。

最可恨的是,哪怕她們兩人心中對這局面心知肚明,可她卻沒有任何證據。

樁樁件件擺出來,人人都只會說她逼迫沈青鸞賽馬,后又不擇手段陷害,最終自食其果。

該死的賤人,這會自己已經慘不忍睹,她卻得了便宜還賣乖,居然還要報官。

賤人!賤人!

若眼光能夠殺人,這會沈青鸞已經被趙藏枝憤怒的眼神殺了十幾次。

最恨的就是,如今她看穿了沈青鸞的惡毒居心,卻沒有任何辦法力挽狂瀾。

只能做那砧板上的魚肉,任她宰割!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惡毒又可怕的女人!

“藏枝,你怎么了?”丁達站在她身邊,光明正大地攙扶著她。

“馬兒發狂分明不正常,定然是有人動了手腳,合該報官查個清楚。”

說著他斜眼瞄著沈青鸞,陰陽怪氣道:“有些人自詡手段高明,殊不知在場之人看不出,不代表官府專門查案的人看不出。”

沈青鸞聞言,半點氣惱也沒有,笑吟吟點頭:

“丁公子說的是,有案當斷,便該現場斷個清楚。若是不清不楚的,日后只怕在場之人都脫不開嫌疑。”

趙藏枝臉色越發難看,隱晦地瞪了丁達一眼,偏生滿肚子怒火卻是有苦說不出。

眼看翠翠就要離開,趙藏枝又發聲喚住:“等等!”

她掙開丁達的攙扶,顫顫巍巍擋到翠翠身前。

雖然搖搖欲墜,翠翠卻并未強行推開她要走,只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趙姑娘有何指教?”

趙藏枝咬唇,大腦飛速運轉。

今日若是官府的人來了,查出她做過的手腳,只怕不得善了。

片刻后,她身子晃了晃,哇地吐出一口血。

丁達心痛欲碎,上前將她半抱在懷,恨恨地瞪著沈青鸞。

趙藏枝這會也顧不得什么廉恥貞潔了,虛弱地靠著他。

“指教談不上,今日本該將事情查個清楚,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害我至此。”

趙藏枝素來剛強,這會眼底劃出淚痕,當真是從未有過的柔弱堪憐。

丁達一時心痛到無以復加,“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平白受委屈。”

趙藏枝盈盈地抬眸一看他,眼睛一閉,竟就這么暈了過去。

“藏枝,你怎么了!快醒醒!”

丁達心中慌亂頓時達到頂峰,忙擁著她快步欲要離去。

“丁公子留步。”

“你還要干什么,害的藏枝斷了手臂還不夠,還要她的命嗎!”

丁達一陣震天的咆哮。

沈青鸞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懷中緊閉雙眸的趙藏枝,緩緩開口:

“丁公子稍安勿躁,趙姑娘此一離去,若是查出什么對她不利的證據,只怕有礙趙姑娘清名。

她如此看重聲名更甚于性命,丁公子知道她的抱負理想,這會還要執意離去嗎?”

裝暈的趙藏枝這會簡直叫苦不迭。

方才她裝腔作勢太過,丁達深受震撼的同時,必然會認可沈青鸞這個說法。

當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今想溜都溜不成。

果然,丁達遲疑片刻,便不再叫嚷著要離開。

畢竟他若不在,憑著沈青鸞在官差面前胡說,定然會將不利的證據引到趙藏枝身上。

他愛重趙藏枝,怎么忍心自己心愛的女子平白蒙受污名。

只看著趙藏枝的眼神里,滿是止不住的擔憂。

見狀,沈青鸞又是一笑,“丁公子不必擔憂,官府的人想必很快就到。”

果然,不多時一列官差就到了,為首之人竟是陳宣。

丁達當即眉頭一跳,狠狠地瞪著沈青鸞。

隨即又慶幸自己選擇留下來,若不然一盆臟水潑到趙藏枝身上,不知她要如何難過。

和陳宣一起來的還有拎著藥箱的大夫。

官差在受傷的人群周圍扯了一圈布條,搭了一個簡易的帳篷,開始給貴女們進行救治。

林婉兒幾人傷得都不重,擦些藥油便好受許多。

唯有趙藏枝,大夫唏噓地搖頭:“這一撞擊力氣太大,骨頭盡數折斷,需得大半年才能將養好。

就算好了,日后也無法完全恢復了。”

哪怕早有預感,趙藏枝也不禁心底一陣絕望悲戚。

她的一生,就這么毀了。

趙家不會栽培一個身有殘疾的女子。

幸好,幸好今日她還算搏出了一個好名聲。

幸好,幸好丁達心里有她。

日后只要牢牢抓住丁達的心,再費心經營,她定然還能開拓出新的局面。

沈青鸞好笑地看著趙藏枝并不如何平靜的眼皮。

她對自己的算計,沈青鸞俱都照單全收了。

可沈青鸞的報復,卻還未開始呢。

趙藏枝憑什么以為,一切已經結束?

是她表現得太過善良軟弱了嗎?

沈青鸞收回視線,看向陳宣,隔著人群與他遙遙了然一笑。

“陳統領,可查清這些馬兒為何突然發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