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荒天之下 > 六百五十五、愿同敷天(中)
  春一劍留在承立宮,以示誠意。魔劫率麾下勐兀修士進入云中省。

  面對就在身側的老鄰居,面對正不斷邁步向前的云中省,外勐兀的每個修士都能感到差距。

  尤其是來到潛龍聞所在的龍興路。

  整個大城邑,完全是現今修煉體系打造的完美藝術品。

  大小街道上運轉著規模適宜的自轉式攫靈陣。——那是一種在無修士提供靈力的情況下,吸收周遭靈力以保證最低限度運轉的陣法。

  不同種類的攫靈陣有其專屬功能。

  而在攫靈陣旁,一般都有一些常置法器。——并非專供修士修煉、使用的法寶,而是一種專門用來服務散修的民用法寶。

  這還只是龍興路外圍,越向里,攫靈陣的品級越高,常置法器也隨之精巧起來。

  在龍興路核心,潛龍聞的外圍,連道路之下,也銘刻、布畫了功能各異卻相互配合的符咒。

  部分符紋甚至與道路上的陣法、街道中的常置法器相共鳴。

  那位龍主在魔劫一行人到來后,將他們安排在潛龍聞外的一家館閣內。

  在休息三日后,負責接待的女修士通知眾人龍主將至的消息。

  魔劫看著低頭擺弄煙花符文的女修士,眸光微閃。

  煙花符文算是女修士頗鐘愛的小物件。這種符文與攫靈陣有相近的自我運行的功能,只需要少量的靈力便可形成各式模樣的符文煙花。

  女修士掌中盤旋的,是一個白玉色鶴形符文,除去不真實的符文光彩,符文的舉止與真正的白鶴別無二致。

  低品階的符文效果大多乍現乍消。像女子掌上的鶴形符文,一看品階就不低。

  女子面容尋常,待人接物卻自有一番風度。

  魔劫沉吟片刻,正猶豫著是否要開口,女子率先介紹道“微生參。——妖國人族世家。”

  魔劫恍然“原來是微生家。怪不得。真是,不簡單。”

  微生參輕笑間并不帶著客氣“世祖忽必烮定國號大元,取易經‘乾元’之意。建元中統,取中華開統之意。”

  “元世祖奉行‘行中華之道,則中華之主’的原則,今日國號與年號皆不再,可不知,君愿行中華之道嗎?愿與我輩同戴敷天嗎?”

  微生參的發問不可謂不犀利。

  魔劫稍稍緩和“是否愿意,并不重要。我們與九省,都真真切切地共戴一天。這才是最重要的。”

  微生參收起煙火符文“您說得對。”

  魔劫好奇地問道“微生家在妖國已有數代人了……不知,此心安處是吾鄉,還是,月是故鄉明。”

  微生參似乎不喜歡打機鋒、弄禪語,單刀直入道“說不習慣妖國,仍不心安,對妖國毫無感情,卻是假的。可要說心心念念著祖地風月,倒也沒有強烈。”

  “說來說去,倒和你們今日到來云中省是一樣的。——我們頭上同是一片天。”

  魔劫了然。

  這時,木離領著徐慶之緩緩到來。

  除此二人,還有一名光頭修士。

  魔劫又是一個猶豫。

  木離雖是陰陽尊者,面對魔劫卻半點架子也無,主動介紹道“白衣的,是北道宗徐慶之;身后這小子,叫東維吾。”

  魔劫望著潔白郁美的光頭修士回道“不愧是龍主,看來不單單是北疆,竟連南地佛門修士也…”

  不等魔劫說完,東維吾面色立變,惱火地喊道“我不是佛家弟子!我不是!——還有,我來自北疆!木離,你故意的是吧?”

  魔劫一時尷尬在原地,心道:原來還是北疆修士啊,這怎么是個光頭?

  徐慶之無奈搖頭,心道:誰讓你挑唆南地佛門修士,讓人家犯了戒,被人家師傅逮住,剃了你的頭。結果就此寸草不生了。

  方才與東維吾見面,若非木離早有提醒,徐慶之也會以為這是個佛門修士。

  從木離那里得知東維吾光頭的原因后,徐慶之就深陷疑惑中。——那僧士用得什么法門?

  莫非是“降魔除發咒”?總不會是“寸草不生掌”吧?

  徐慶之這邊定下心猿,木離那邊嬉笑道“不必管他。他那光頭是自己求來的。”

  魔劫身后能陪同在此的魔族修士原本攝于龍主之名,個個緊張得不得了,卻未料一個活著的傳奇竟會如此近人平易……

  因為這是活的傳奇?

  眾魔族修士這般想。

  倒是魔劫心里另有想法。——魔近東,你把口水收一下啊!!快要泛濫成九曲黃河溢出來了啊!

  魔近東的父親叫魔日磾,沒錯,就是漢武帝時期身為匈奴休屠王之太子,金日磾的日磾。

  歷史上的金日磾死后可是陪葬茂陵(漢武帝皇陵)的。

  金日磾這個待遇,就相當于今天說書人口中的戲語“配享太廟”了。

  至于為什么是相當于,而不是直接配享太廟?——漢朝,還沒有配享太廟這個制度。

  由此觀之,就可看出魔近東家風如何。

  這樣一個喜親中華的修士,今日得見百聞盛名的龍主,已快興奮成變態了。

  不過,魔近東失態到這個地步,卻也有些許道理。

  就連魔劫,也是第一次親眼打量木離。

  上下打量個遍,魔劫便難免帶著不甘之心嘆道“風骨一事,同持其一,今人若古!木龍主令人思憶起晉朝陶侃。”

  木離須簇如云,聞言大笑,紅髯頓成夕日潑霞之象,光耀人目“我非寒門,實一匹夫。至于風骨,恐怕也比不上陶公。”

  魔劫且行嗟嘆,且示苦笑“并非是恭維的話,在我眼里,木龍主確實如陶公。出身低,性勤謹,貞固而忠實。”

  木離搖頭“不。昔推堯舜以禪讓,繼命天子終皇帝。一把寶鼎送王侯,便教風雷徹大宇。舊道堪行竟入夜,今朝日月自照我!

  舊時帝王臣子之道,是曾經修煉體系相對于今日的落后而造成的。它有它存在過的道理。只是!它已絕非今日之江山賓客!今朝日月,自照我輩!”

  魔劫面露傾佩贊服之色,口中卻反駁道“總有時縛成世枷,一柄風骨碎樊籠。——任何時代都有它一時之束縛,也終會成時代中所有人的枷鎖。人無法跳出所處時代的局限,但不屈服于自我的局限、時代的束縛,才是真的風骨。不是嗎!木龍主。”

  木離微微出神,重復道“總有時縛成世枷,一柄風骨碎樊籠。總有時縛成世枷。好,說得好!我從你身上,看到了存古。”

  魔劫微笑“我從木龍主身上,看到了維新。”

  木離終于不再以豁達的姿態豪放著笑,他如遇見老朋友般釋然一笑。

  “人和人的相遇,注定是一場靈魂的輕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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