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荒天之下 > 五百五十六、歸去來兮(壓臺戲)
  “掀他個周天倒懸,也要有那實力。不是霸王扛鼎,扛鼎的才是霸王!”老吏輕挽數朵劍花,不屑地批評宣聲“瞧你虎目美髯,滿口驚人之語,結果沒什么實力。沒實力前,還是閉嘴吧。”

  宣聲面色漲紅,瞪著老吏半天吐不出話來。

  眼前老吏,正是顧玉成與宣聲從東寧島回歸妖國后遇到的那個老頭。

  老吏的出現,令在場眾人無一不驚。

  更令竊候門與跖善門修士一一伏地而拜——全被老頭獨自刺翻了。這也是為什么素來好勇斗狠的宣聲會沉默不語。

  他怕老頭瞇眼給他來一劍,那倒在地上的修士,哪個身上沒有一致命窟窿?

  若不是已開始淌血,眾人還以為是眼花了。

  顧玉成嘖嘖稱奇、恭敬行禮“總聽他人說,只有兩種人用劍,一個是花架子,一個是絕頂高手,絕無其他可能。今日一見,方知真是如此。”

  老吏撇著嘴,對顧玉成態度一樣冷淡“不需你說。老夫名叫秦吏,華夏修士。”

  話拋下,人已先行。

  宣聲見老吏態度依舊倨傲,這才好受些,嘴上則輕聲嗟嘆“真人不露相,這糟老頭,跟我藏拙?他修為絕對和表面不一樣!”

  顧玉成白了一眼宣聲“你有饑谷爐,查視血脈如登高望遠。我有古靈力,觀人修為如清水看魚。你我都看走了眼,便是前輩藏拙了,又能怎樣?”

  宣聲冷笑一聲。他誰也不服。

  于是,發生在中都郡外圍的一場刺殺也好、劫掠也罷,就這樣被突如其來的老吏碾碎。誰也不知道,這個叫秦吏的修士,想要什么。

  老吏走在前,反倒成為這支隊伍的領向。

  薄野讓向顧玉成靠攏“君侯,這……?”

  顧玉成拋卻謹慎,罕見地豁達起來“前輩與我有一面之緣,不用擔心。更何況人家真想動我們,不比喝水難。喝水點兒背還能塞牙,對付我們,很難出意外啊。所以有什么好擔憂呢?”

  眾人直向苴壤道而去,乘傳送陣趕路,很快來到苴壤道的府長官邸。

  尚未進城,眾人便已感到波濤暗起。

  厚重的塵灰滿掛城墻,古默肅穆的譙樓上卷揚著旌旗,旗上大書“苴壤”二字。

  顧玉成望著年久失色的旌旗輕嘆再三“即使太平盛世,也不乏大盜攻城、賊寇亂疆和地方動蕩。縱然是明成祖朱棣之朝,仍有青州唐賽兒叛亂。在妖國,一道首府的城墻、譙樓都設有陣法,并以法寶穩固,為的就是以防不時之需。”

  秦吏如虎輕嘯,冷冷回道“天下永遠處于紛爭。白郅易設立內外府,也不過是加劇妖國紛爭罷了。”

  譙樓上早有修士探頭,顧玉成諸人閑等片刻便有一隊人匆忙出城相迎。

  正是以沙賀誠為首的苴壤道官家修士。

  沙賀誠作為苴壤道真正的地頭蛇、地方勢力的代表人物,此刻沖到顧玉成面前,竟面露委屈,向顧玉成倒起苦水來。

  “大人和府長大人終于回來了。”沙賀誠態度既恭敬又委屈,像只京巴。他倒是記得顧玉成與薄野讓的關系,兩不得罪。

  “自從顧大人離開苴壤道,銅祿山便不再太平!那群賊人在苴壤道內,簡直要鬧翻天!若是大人再不回來,屬下真怕出什么事,背不起罵名啊!”沙賀誠一個凝鼎修士,向著顧玉成一個悟道境痛哭,屬實滑稽。

  不過沒人覺得奇怪。

  顧玉成如今在妖國已是四海享譽、八方共知。

  挾南海試煉的功勞,顧玉成在名義上已得到白郅易與白子墨的青睞。

  用人話來說,就是后頭有人罩著。

  沙家又怎么可能繼續試探顧玉成?

  任何計劃都要跟著變化走。

  沙家態度的轉變不重要。

  重要的是銅祿山。

  關于銅祿山,如果先前顧玉成還以為只是前任府長譚處林自身問題,那么現在卻再無此等荒謬的錯誤認知。

  苦縣宮作為中都郡藏經閣,其內經史子集涵蓋妖國各幫派行業。

  其記載,竊候門以葉氏為尊。跖善門以譚氏、慕容氏為尊。——竊候門相當于中天省符橫天符氏一家獨大。跖善門和古秦省千尋譜一樣,都是兩個家族明爭暗斗,共同把持一個宗門。

  銅祿山的長老系鈴鐺,金鎖道度點使慕容茂佩金錐……

  這說明什么,已經不言而喻。

  眼下沙家與銅祿山的沖突,儼然已是廊廟官家與江湖幫派的沖突。

  各方勢力盤根錯節,顧玉成不敢武斷。

  何況他現在只是徒有其名。——境界不到凝鼎,連妖國十七郡治下近百道中的一道府邸發生了什么,也沒親自動手的實力。

  顧玉成只能倚仗他身后的江湖勢力。

  南海試煉,看似是一場大戲的開鑼戲,實際上不過是亂世的必然。

  而眼下苴壤道的沖突,恐怕只算得上南海試煉的壓臺戲,只是一場試煉殘留下的痕跡。

  顧玉成沉住氣,視線看向眾人,猛然看到元寧、肅儀二縣縣長,譚侍德與譚侍信,若有所思地點頭回道“一切我會解決,眼下我等要先回去休息。”

  眾人見顧玉成并不慌張,甚至有些懶散,互相提防著簇擁顧玉成進城。

  顧玉成拉過沙賀誠,詢問道“銅祿山是什么態度,金鎖道又有什么動作?——北太守又是什么意思?”

  一連串的問題每個都直指關節處,沙賀誠不再含糊其辭,也不打算糊弄顧玉成。

  他現在想看看顧玉成有何本事,如實答道“銅祿山身后,怕就是金鎖道,北太守對此事異常氣憤。不過太守沒有什么大舉動,似乎在等大人您……”

  顧玉成苦笑“戎馬倥傯日子來,再無浮生小偷閑。看來要去見見北太守了。你可曾聯系太守?”

  沙賀誠苦笑“莫說太守,祭酒也沒聯系上。”

  顧玉成率眾回到府長官邸,令各縣縣令退回自家縣署,連蔣雍壽、文棲玉和潘宗真三人也遣退休息,獨留薄野讓和沙賀誠跟隨。

  老者秦吏也跟在一旁,顧玉成沒管。也管不得。——秦吏渾身都是執拗且傲慢的氣質,是個辛棄疾,能文能武,不知從前是不是也體弱多病,后來突然文武加身、豪橫起來?

  三人跟著顧玉成,都好奇,他一回府就急匆匆趕路,這是要去見誰?

  ……

  蒼舒良捧著散發腐朽氣息的竹冊,怔怔出神。

  “或許以后就當個給大人講史的先生,也不無不可……”

  正當蒼舒良還在那嘀咕,顧玉成已推門而入。

  門板猛開,嘎吱聲嚇蒼舒良一跳。

  抬頭便聽到顧玉成質問“足下熟讀歷史,自以為與苦縣宮相比,胸中史籍,能勝多少?”

  蒼舒良怔怔望著顧玉成,一時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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