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阿金帶著弟弟和阿婆過來，阿木隨后也到了，小院子里熱熱鬧鬧的。
聶辭站在二樓陽臺，拿著手機，眼神有些飄散。
“怎么不下去？”
周姜凜走進來，“有心事？”
“……董洪死了。”
周姜凜一陣沉默。
她回頭看他，“你中午打電話給我，是想告訴我這件事吧。”
周姜凜沒否認。
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事情恐怕要比她認為的更復雜。
只是，他跟聶康良早前聯系過，兩人意見一致，都不想聶辭再參與進來。
哪怕是紀衡，也選擇了另一種更為極端的方式，將她徹底摘除這個怪圈。
猶豫下，他說：“董洪是自殺，目前官方通報還沒出來。”
聶辭對于這樣的結果，并不意外。
董洪就是來復仇的，而且他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了，他當然可以不計代價。
“張愛琴呢？”
“他太太精神狀況不大好，還有很多不明真相的網友在持續騷擾她。不過好消息是，她和孩子算是徹底擺脫了董洪這個噩夢，以后只會越來越好。”
聶辭想到來Z城之前，張愛琴的那通求助電話。
“……我應該幫她的吧。”
周姜凜了解整件事，也從方琰那邊聽說過，張愛琴有意再把聶辭牽扯進來。
他走過去，站在她面前，此刻的聶辭就像卸下了全部偽裝，所有無助彷徨都寫在臉上。
周姜凜一陣心疼。
“明知這是場死局，你還要跳進去嗎？或者說，明知這對你來說是個死局，她還要拉你跳進去，那你呢？你跳嗎？”
聶辭理智稍稍恢復過來，果斷搖頭：“不會。”
“那你便沒有什么內疚的。”
她想了想，點頭，“你說得沒錯。”
“……還有件事。”
周姜凜的表情有些糾結，更多的是不爽。可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她。
“紀衡現在的處境不好。當年那個案子，他被調查了，明面上是不連累公司，他主動提出的辭職，他的職位由紀尚接替。紀家現在都在竭力跟他撇清關系，至于郭家那邊，郭蓓鈺的雙親都不在了，剩下叔叔一家，因為之前被奪走了公司，如今只會落井下石。”
聶辭聽著，心里隱隱有點疼。
她能想象得到，董洪用如此決絕的方式，就是為了報復他。
至于和他一起的幕后推手，想來也非紀尚莫屬了。
她還是問道：“他……現在……”
她又搖頭：“算了。”
事已至此，分手后連陌生人才不算，她還問這些做什么？
周姜凜深深看她一眼，哪怕他心里也不愿意，但他明白一個道理，想讓她徹底死心，最好的方法絕對不是隱瞞。
“帝都，他是待不下去了，我猜，他多半會重新回去江城。因為那是他父親崛起的地方，良郡集團也被他經營得很好，雖然不能比林陽盛歌，但他年輕，還有的是機會。”
他在說這些話時，始終在盯緊她的表情，不放過任何一絲變化。
“如果，你還想和他……你現在就應該回去。”
天知道他說出這句話時，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又是有多不情愿。
可聶辭認真聽罷后，卻搖了搖頭。
“我跟他，不會再有交集。”
周姜凜眼前一亮，盡量克制著自己雀躍的心情，口吻平穩道：“也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以后，你就活出自己的精彩就好！”
聶辭抬眸看他，扯了扯唇角，“姜凜，你也離開這吧。”
周姜凜一滯，“你在趕我走嗎？”
她沉默兩秒，緩緩道：“你媽媽給我打過電話。”
周姜凜聽著有些著急了，“我媽什么時候給你打的？她都說了什么？”
“你別誤會，你媽媽沒有說太多，只是想讓我告訴你，公司剛剛才在帝邁開腳步，卻也是舉步維艱的時候，你這個時候離開真的好嗎？”
她抬起清亮的眸看他，周姜凜也盯著她，一刻都不想離開視線。
“我也知道這些都得來不易，也知道公司在帝都運營有多重要。可是，我更加清楚，如果我不來，我可能連競爭的機會都沒有。”
聶辭一時無言。
周姜凜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
“小辭，我扔下所有的工作立即趕過來，就是想要守在你身邊。哪怕你……不一定會需要我。”
這一刻的周姜凜完全不自信了，甚至是有點慌。
聶辭望著這樣的他，想到下午的時候周太太在電話里的話。
她說，姜凜不應該是現在這樣；可是，只要是碰到與你有關的事，他就會變得不像他，也讓他爸爸和她失望……
周太太在電話里沒有一句指責的話，卻讓聶辭有了種“我是罪人”的感覺。
“姜凜，你回去吧。”
她轉過身，垂著眼眸從他身邊走過去。
“小辭！”
他急急抓住她的手，“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能不要再喜歡別人嗎？”
本來心情還挺沉重的，因為他這句話，竟讓聶辭笑出聲。
接著，笑聲戛然而止。
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喜歡別人？我是有多博愛啊，才會剛剛分手就對別人動了歹念？！”
“你……”
周姜凜才出聲，隨即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跟個幼稚的小男生沒區別，他輕聲道：“是啊，我怎么會忘記呢，你從一開始就只對那一個人動過心，我之前對你那么好、那么喜歡你，你也只是感動而已……”
他越說越覺得委屈，“不行，我不能走，我就要留在這里，直到你彌補我受傷的心靈為止！”
原本陰郁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
“周姜凜，你可以不用一直吊在我這棵樹上，只要你放開眼光，你會發現，其實又高又壯的大樹有的是，換哪棵吊上去都會很舒服。”
“可我就喜歡你這棵啊！如果可以的話，我就想把自己種你旁邊，這樣只要你睜開眼睛，看到的就只能都是我了。”
聶辭狐疑看他，以前怎么沒發現，這人這么戀愛腦的嗎？
在周姜凜暢想得一臉滿足表情時，門外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屋里那兩棵樹，下來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