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出來，聶辭就長長舒了口氣。
“你怎么也不早說要見的人是你外婆？”她回頭瞪著身后的人，“我兩手空空的就來見長輩，很沒有禮貌呢！”
紀衡跟餐廳經理打招呼過后，回過身就直接握住她的手，“是外婆不讓我說的，怕你有負擔。”
“呵，我現在是更有負擔了。”
可能是紀衡對外婆的態度不一樣，所以她也不像之前看紀耀庭那樣沒什么感覺，面對虞鳳時她是真的很緊張。
紀衡哼笑一聲，不緊不慢道：“你又不準備嫁給我，怕什么。”
聶辭回身看他：“你敢說面對我爸爸時你也不緊張？”
“緊張啊。”他說：“因為我想娶你，所以會緊張。”
“……”
聶辭移開視線，聰明得沒有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
“你的車呢？”
“喝酒了，不能開。停在這會有開回去的。”
“那我們怎么回去？”
她往路邊看：“這里好像不太好打車。”
“那就走回去，反正也不遠。”
他伸長胳膊架在她肩上，在聶辭要抗議的時候才虛虛地說了聲：“喝多了，有點頭暈。”
他的酒量會頭暈？
誰信啊！
可她還是沒舍得推開。
“從來沒有看到過關于你外婆的報道，所以我一直以為她……”
紀衡失笑：“不在人世了？”
雖然這是實話，但聶辭也是挺抱歉的，“是我想多了。”
“沒事，不止你這么想，她的確沒什么存在感，不過，她對這個結果挺滿意的。”
路有些長，與其說是她架著他，不如說是他把人摟在懷里。
“說起來我爺爺唯一做了件好事，大概就是覺得對不起我外婆，所以才會答應離婚，并且主動屏蔽了與她相關的全部消息，給了她一個清靜。”
聶辭默默聽著。
“我外婆的性格以前可不是這樣，性子軟軟的，很容易相信別人。后來是我母親去世后，她才徹底轉變……老實說，我當時真的挺怕她承受不住。畢竟，在這世上對我好的人沒剩下幾個了。”
聶辭皺眉，心里有點疼，可她還是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
男人漆黑的眸落在她身上，輕輕一笑，溫暖的掌心又將她的手包住。
“可能也是為了我，她挺過來了。接著就跟我爺爺離了婚，離開紀家后便開了這家餐廳。她說，這是她曾和我外公的愿望，有一家屬于自己的餐廳。哦對了，我外公廚藝很不錯的，還拿過獎的。”
聶辭抬眸，“那顏姐是……”
“我外婆只有我媽媽一個女兒。”
聶辭一下子有了答案。
從紀藍顏的年齡判斷，紀耀庭和虞鳳在婚期間也不老實！
嘖嘖，男人啊～
紀衡又道：“我呢，既是我爺爺的孫子，同時又是我外公的外孫，他看到我就會不自覺想到我外公……我也是在我爸媽出事后才知道，為什么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對我冷冰冰的。”
他冷笑了聲，眸光一點點變得陰暗，“只是，我又怎么會如他所愿呢？”
“紀衡。”
聽到她的聲音，他眸中的情緒才收斂些，又變得平淡無波，“嗯？”
聶辭目光執著，一字一句道：“你爺爺早就沒辦法再影響你了，你也不用一直都活在過去的陰影里。”
他微笑：“我知道。”
聶辭卻皺眉，他知道？
不，他不知道。
甚至都不知道此刻在她面前的他，不過是習慣性戴了副安撫她的面具而已。
只怕，現在的他有些“殺”紅了眼，連將父母的那一筆，也一并算到了紀家頭上！
“看你剛才沒吃多少東西，我帶你去吃點別的。”
他還是笑著，仿佛根本沒受剛才的話題干擾。
聶辭斂下眸光，“好。”
也許是提及過去的事，讓紀衡變得有些不同，她總覺得面前的人越來越陌生。
她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像只無形的手，將她與他，越拉越遠。
——
聶辭聯系了王米米，告訴她要暫時留在帝都的決定。
“這很好啊！康嬈這邊是可以多多運作，公司剛好就缺她類型的，她有話題度又有故事可挖，媒體最喜歡發這樣的！”
“不是為了康嬈。”
“那是誰？總不能是紀衡吧……”
王米米說完，立即在電話那端驚呼：“你們兩個真復合了！”
她沒回就算是默認了。
“我就說嘛！他救你的時候，那不要命的架勢啊，真的把我都給看哭了……”
畢竟是閨蜜，王米米瞬間就覺察出了不對勁，“你們兩個不會是又有問題了吧？”
聶辭嘆口氣，便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你說是我想多了嗎？還是我就應該保持他期待的那個樣子？”
王米米卻沉默了。
聶辭看看手機，“怎么了？喂？是掉線了嗎？喂？米米？”
“我在呢……”王米米干笑聲，慢吞吞道：“小辭，作為過來人，我好像能夠理解他。”
聶辭不懂，“什么意思？”
可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王米米曾有過抑郁傾向的問題。
所以，紀衡也……
接著，王米米又斟酌下，小心翼翼道：“他從小的生活環境一定充滿了各種各樣的不確定性，而這些又都是他最親的人帶給他的，時間久了，心里難免會……”
“不會的。”
聶辭斬釘截鐵道：“我也在沒有安全感的環境中生活過，我怎么就沒有這種問題？”
“你也說，你是‘生活過’，因為在聶總坐牢前，你一直都是幸福的小公主。別小看這幾年的幸福，它是支撐你熬過那段暗淡歲月的光。可是紀衡卻從來沒有被這束光照到過……”
王米米自嘲一笑：“還有我。”
聶辭心頭一悸，“米米……”
“像我們這樣的人，彼此之間是能夠感應到的。”
聶辭抓著手機，心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可是他不是快要成功了嗎？為什么還會變成這樣？”
“心理學上有一個詞叫‘情感隔離’，就是將痛苦與自己進行切割。在你看來那是堅強，其實只是他們在自我麻痹，甚至，他們在報復仇恨本身時，做出的種種惡劣行為，都不會給他們帶來快感，只會迫使他們變本加厲。而這種長久分離帶來的后果，就是空虛、冷漠甚至是自殘。”
聶辭立即想到了王米米之前的種種行為。
“夠了，米米，不用再說了。”
王米米笑笑：“我能像這樣心平氣和地跟你討論這些，就代表我正在走出來啊。與其擔心我，不如好好關心一下你家的紀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