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衡只是望著她，明明什么也沒說，可郭蓓鈺仿佛聽到了全部。
她突然說：“宋奶奶，我有點不舒服，我們回去吧。”
她的口吻有些焦急，生怕走得慢了，會從他口中聽到不想聽的內容！
宋玉蘭會錯了意，以為這是想逼紀衡和她走，于是忙對紀衡說：“阿衡，你聽到沒有，蓓鈺小姐說她不舒服！你還站在那干嗎？快過來啊！”
紀衡看一眼姑婆，眼里沒有任何情緒。
“我已經去醫生那邊了解過情況了，醫生說，只要燒退了，今晚就不會有什么問題。”
“你、你什么意思？”
紀衡無視她的問題，繼續說：“如果身體方面有異常，可以找護士和值班醫生。”
宋玉蘭急道：“阿衡！你這是聽了那女人的話，不想管了是不是？你不能這么做！咱們宋家的人，可不是白眼狼……”
“宋奶奶！”
郭蓓鈺急得回頭就扯住她的手，不讓她再說了，“快走吧，我想回病房了。”
“可是……”
“走吧！快走吧！”
在郭蓓鈺的催促聲中，宋玉蘭只好不情不愿地把人推走。
隱約還能聽到她恨鐵不成鋼道：“蓓鈺小姐，你就是太軟弱了，太心軟了！這才會被那個女人欺負……”
作為宋玉蘭口中的那個女人，聶辭挑下眉梢，眼角余光瞥向男人。
“你的小心肝應該會心碎，她是沒料到你也會這么狠心！說不定，你那位姑婆這會正在背后罵我呢，罵我是狐貍精，勾搭得你連報恩都不記得了。”
嘖嘖，這是什么進門趕考的書生和狐貍精的故事啊？
紀衡抿下唇角，笑得有點意味深長。
“你是不是狐貍精，我還不知道？”
說完就率先往前走。
聶辭狐疑皺眉，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喂，你這么說……那我到底是，還是不是啊？”
紀衡走在前，只是輕笑一聲，什么也沒說。
兩人從醫院出來，外面下起小雨。
紀衡將車里暖風打開，又伸長手從后面取來靠墊給她。
聶辭掃一眼那個靠墊，還是之前她買的。
她默默接過來放在腰后，隨口問：“怎么沒扔？”
紀衡開著車，余光掃過來，“為什么要扔？”
因為……你心里沒點數啊？
聶辭轉過頭，沒有繼續這個敏感的話題。
可紀衡倒有點不依不饒的意思，“所以，你把跟我有關的東西，全都扔了？”
“……”
她很想無視掉這個問題，可紀衡卻笑了，“扔了倒也沒什么，不過，跟我關系最為密切的應該就是你的……”
“你能不能好好開車？！”
聶辭瞪著他，手指前方：“這么多車呢！”
可等她再看向前方時，真是寬敞得不得了。
凌晨一點鐘，道路通暢得不得了。
紀衡看她一眼，只是勾起唇角，似非笑非的。
行，她這是被嘲笑了。
而且，關于另一個問題，他心里早就得到了答案。
本來以為這個話題就這么結束了，誰知道半晌后，他卻不緊不慢道：“哦，沒扔啊！”
聶辭抿緊唇，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就當沒聽見！
興許是車開得太穩，又或者是車里暖風太舒服，她靠著竟真的睡著了。
就連車子停了下來，她都沒有覺察。
紀衡熄了火，側過頭看她。
聶辭這幾天太累了，睡得特別香，然后還有微微的小鼾聲。
他輕笑，將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他則推門下去，點了根煙。
早春的夜，是入骨的寒，不過紀衡好像絲毫感覺不到，吸了口煙，腦海里出現的始終是她維護自己的畫面。
她是個旁觀者，可她說的每一句話，又都是站在他的立場，竭盡全力地去維護……
紀衡有愧于郭蓓鈺，所以，只要她要求，他都竭力滿足！
是真的無怨無悔。
可那不代表，他不會疲憊，不會覺得辛苦……
只是一個大男人，既然承擔了就別喊累，只要他沒倒下，他就可以繼續堅持！
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張開雙臂擋在他身前，那一刻，他竟真的有了想要逃避的想法。
不是逃避自己的責任，只想短暫地依靠在某人身邊。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看一眼來電，他視線低垂，又吸了口煙，最終還是接起電話。
“阿衡……”
電話那端，郭蓓鈺的嗓音沙啞還帶著鼻音，一聽就是狠狠哭過了。
在接通她電話的那一瞬，前一秒還滿滿感動的心里，此刻開始一點點冷卻，平靜。
“怎么了？”
他還跟以前一樣，對于自己的責任，從不推卸。
這么說吧，哪怕現在郭蓓鈺說，想讓他過去醫院，他也還是會去。
紀衡突然就意識到，這樣的他，的確沒有資格和聶辭在一起！
在他因為一個電話，就飛奔去另一個女人身邊時，聶辭獨自守著空蕩蕩的房間，她會想些什么？又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哭？
心頭倏爾一緊，這些曾經被他忽略過的問題，如今全部塞滿他的腦袋，沉重得令人窒息。
尤其是她哭的模樣，他沒辦法想象……
“阿衡？你在聽嗎？”
對面的人，已經叫了他幾遍。
“嗯？”
紀衡的聲音很明顯是走神了。
郭蓓鈺竟又傷心地哭了，這回是真的，沒有任何心機成分。
“你以前，再忙都會聽我說話的……可是你今晚……”
紀衡又點了根煙，深吸一口后說：“我在想別的事。”
郭蓓鈺知道，她不該問的。
可她無論如何都忍不住！
“你……你跟聶辭在一起嗎？”
紀衡又吸口煙，“嗯。”
郭蓓鈺有些崩潰了，哭得很大聲：“你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這么晚了，你們兩個……既然都分手了，她為什么還要纏著你？你跟她……你跟她不可能的！你醒醒吧！她不會跟你走下去的，她最終還是一樣會拋棄你的！你還想再受第二次傷嗎？！”
紀衡攏緊眉，視線一點點變得幽冷，“蓓鈺，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寬了嗎？”
“我……”
“你不過，是我需要負責的一個妹妹，我會照顧你，會關心你。除此之外，我還有我的生活，我不希望你參與其中。”
說完，他直接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