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儒門天下 > 第二十七章、征丁
  縱使購買了玄中記和說文解字,花銷掉一百兩,顧謹言手中仍余下一百兩銀子,短時間內再也不虞為生計發愁。

  想著家中紙墨已經耗盡,于是顧謹言又去‘書緣齋’中購買了一批紙墨,回家練字。

  一連三天,除了去書蟲齋中整理書鋪和喂養書蟲,顧謹言便是將自己鎖在房間中,看書練字,又成功地將十五個字附上了自己的一縷精氣神,使這十五個字也蘊含了自己的道理。

  一個“安”字,寫在紙上,看到的時候,就仿佛能看到靜若處子,安居室中。

  一個“休”字,就仿佛是勞作之人,樹下乘涼。

  一個“仙”字,那就是人在山巔,臨風長嘯……

  這一刻,顧謹言深刻的理解了什么是古人說的,“精其選、解其言、知其意、明其理……”

  精其選就是首要選擇好自己看的書,真正蘊含了大道理的書,而不是蘊含了那些歪理邪說的書籍。

  解其言就是要去理解這個字的意思,只有理解字的基礎上,才能加起來理解詞、句、段、篇的意思,如果不懂字的意思,書就讀不下去,勉強讀下去,也會糊涂,不知所云,甚至還可能出現偏差。

  而知其意就是,讀完整本書之后,不僅要能去明白書面的意思,還要讀懂背后的寓意。

  最后就是明其理,讀書不是被動地去接受,而是要去偽存真,采取揚棄的方法,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最后將道理成功地運用于自身,成為自身的一部份。

  這,才是真正的讀書。

  于是,顧謹言文海中,文氣大量增加,再也不是原來薄薄的一層了。

  它已經像是一個真正的小池塘,雖然不多,但的確每日每時都在增加著。

  而這種進步的感覺,最讓人沉迷。

  顧謹言沒注意到的是,在他書寫每一個文字時,隨著文字被賦予了道理,綻放出淡淡的白光,便總有一部份白光,順著毛筆,進入他的左手掌掌心中。

  本來沉眠不動的水藍漩渦,便會微微地亮那么一下,然后將一縷白光吸入其中。

  顧謹言以前肯定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但現在他肯定明白了,因為這就是文氣。

  文字的靈氣。

  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平靜靜地過下去,一直到自己掌握足夠的文字,可以正式書寫詩詞。

  但計劃總是沒有變化來得快,有時候生活就是會給你突然而來的“驚喜”。

  ——當然也有可能是“驚嚇。”

  這一天早上,顧謹言正在睡夢之中,忽然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驚醒。

  “砰,砰,砰!”

  “開門,快開門!”

  “誰呀?”

  顧謹言迷迷糊糊的起床,拔開門閂,打開了門,卻發現,門外是兩名膀大腰粗的衙役,正手持水火棍,頭戴黑方巾,滿臉不善地盯著自己。

  “你們是?”

  顧謹言愣住了,整個人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潑醒。

  為首衙役伸手掏出一本冊子,對著顧謹言看了幾眼,隨即大聲道:“顧謹言是吧?你被城守府臨時征召了,明日起將出城,協助城外御妖軍,上山緝妖。”

  “什么?”

  顧謹言揉了揉耳朵,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協助緝妖?”

  “不錯!”

  為首衙役大聲道:“為保證城外商旅、村鎮安全,城君大人已經下令,北海文院聯合御妖軍,進山滅妖,只是他們隨身攜帶的干糧已經耗盡,需要新征收一批勞役運糧進山,為大軍補給,你被征召了,明日卯時之前,攜帶此文書去城外軍營報道。”

  說完,便遞過來一張蓋有城主府大印的朱紅文書。

  顧謹言一臉懵逼,萬萬沒有想到,之前覺得妖族攻城,是城主府和御妖軍需要擔心的事,結果竟然還能跟自己扯上關系。

  他看了看那文書,沒有伸手去接,而是不解地問道:“衙役大人,你看看我家,就我一個男丁,正常征丁,至少是二抽一,或者三抽一吧,像我家這種情況,怎么可能輪得到我,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為首衙役看了看文書,又看了看顧謹言,冷笑一聲道:“沒有錯,就是你。這次妖襲特別嚴重,為保障城外商旅安全,清查城外妖氛,城君大人特別吩咐,今年征役范圍擴大到兩口之家,我們查過戶冊,你家共有男丁兩口,成男顧征北,青年顧謹言,你父親不在,便輪到你服役了。”

  顧謹言:“哎哎等等等等,我記得我父親大人失蹤已經五年,按照大儒官律,失蹤三年,即可判定死亡,一個死人你們還算一口?有沒有搞錯?”

  “嘿嘿……”

  為首衙役冷笑地看著他:“有問題那又如何?你一個沒有文氣的小子,還想抗命不成?不管你父親失蹤已經幾年,沒有報備,便不算死亡,你家就依然是兩口之家,按城君大人的命令,征役便不算違規。”

  “別抗命了,這次征役,不過是替御妖軍運送點糧草,不算辛苦,接令吧!”

  說完,手中棍子一提,顯然是顧謹言再敢多嘴,就直接棍棒伺候了。

  顧謹言:“這……”

  他猶豫了一下,目光在兩名膀大腰粗的衙役身上掃過一眼,腦海在當場反抗與暫且忍氣吞聲之中選擇了后者,不得不滿臉不甘的接下文書,道:“是,我明日卯時,一定按時到軍營報道。”

  為首衙役滿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別想著躲避或逃跑,明日卯時,接到此文書的人如果沒有到營點卯,便算逃役,逃役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嗎?”

  顧謹言問道:“什么后果?”

  為首衙役冷笑一聲道:“輕則抄家為奴,重則……嚴明軍法,斬首棄市!”

  “嘶!”

  顧謹言臉龐微變,那為首衙役看到他害怕的神色,哈哈一笑,警告完畢,便帶著人,按照文書,繼續去敲響下一家的門。

  而不到片刻間,隔壁房間那里就傳來了痛苦和哭泣的聲音。

  顯然,這些北海城普通民眾,誰也沒有料到,有朝一日他們需要承擔輔助緝妖的重任,對于御妖軍而言,面對妖獸,尚且艱難,動轍有生死之憂,就更不要說他們這些普通民眾了。

  要知道,朝延雖征勞役,人人躲不掉服役之苦,但服役也是分等級的。

  普通勞役就是替朝廷修個橋,鋪個路,雖然辛苦,但沒有性命之憂。

  而這種不同,進山緝妖,一個不慎,遇上妖類,御妖軍或許還能存活,他們這些普通民夫,哪有可能活得下來?

  進山本是苦差,而且還有性命之憂,那些體魄健壯的士兵都不一定頂得住,他們這些普通民夫更難吃得消。

  但是這種事,不是看你是否愿意,而是必須去執行,不然就要被殺頭。

  去了尚有一線生機,不去就是必死,甚至還可能連累到家人,怎么選不用多說。

  是以,但凡是進入名單的人家,這一夜都是抱頭痛哭,做好了出去就無法回來的準備。

  而整個北海城中,幾乎大量平民家庭,都是一片愁云慘淡。

  ……

  顧謹言家中,他送別衙役,關上房門,坐在床榻上,看著面前那紙朱紅文書,就仿佛看著一頭張牙舞爪的猛虎,在向自己咆哮。

  他臉色變幻,陣青陣紅。

  剛穿越過來,本以為可以安靜生活一段時間,讀書寫字,成就儒道,沒想到,居然遇上征役這種事。

  而且他家只有一口,原身的父親,五年前就已在一次服役的過程中離奇失蹤,再也沒有回來,正常是怎么都輪不到自己的,這中間一定有貓膩。

  可是暫時他又沒有什么抵抗的辦法,畢竟朝廷征役,不到者斬,這也是秦末天下戰火四起的原因之一。

  秦二世元年,朝延大舉征兵去戍守漁陽,陳勝吳廣也在被征發之列,當行至蘄縣大澤鄉時,遇到連天大雨,道路被洪水阻斷,無法通行。

  眼看抵達漁陽的期限將近,眾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因為按照黑秦的酷律規定,凡所征戍邊兵丁,不按時到達指定地點者皆斬。

  是以,后來才會爆發著名的陳吳起義,因為照照朝廷的規定,逃役是死,延期亦死,起義還有一線生機,若不到萬不得已,誰敢輕易逃役?

  而像陳勝吳廣這樣的人,其實不知凡幾,最后都是被迫走上了流亡或上山的一條路。

  顧謹言暫時還沒打算流亡或者上山,所以,征役顧謹言肯定是無法拒絕的,只能參加。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出過城,此行危機重重,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幸原身孤家寡人一個,不用向別人告別什么的,省掉了抱頭痛哭這一程序。

  唯一的好友郭興揚,顧謹言并不打算現在就告訴他,因為告訴他也無用,平白讓他擔心。

  若是自己能安全無虞的回來,告訴他又何必?

  若是自己最后根本沒能回來,告訴他就更加沒有必要了。

  想到此,顧謹言心中安定下來,還有一晚上的時間,既然無法逃避,那就稍微準備,以防萬一。

  最重要的是,原本不知道有這一遭,答應了老者照顧書蟲的事,該怎么辦?

  如果放任書蟲在書蟲齋中,不出事還好,一旦有人發現書蟲齋長時間不開門,偷溜進去,盜走了書蟲,那自己就是莫大的罪過了。

  “要不然,將其隨身帶著,可帶著也不安全,如果自己不能回來……”

  陡然,顧謹言苦笑一聲。

  自己都不能回來了還管那么多干什么?書蟲那么小小一只,自己隨身攜帶個小布包裝個竹籠就能將其裝進去,不怕被人發現。

  再在書蟲齋中寫上一張紙條,告訴老者情況,如果自己能回來,自然一切休提。

  如果不能回來,那便讓老者自己去城外軍營尋找,以他的神秘和能力,想必是能找到的。

  于是,顧謹言下定了決心,眼神變幻了一下后,將家中剩余的一百兩銀子全部帶著,直接出了門,奔街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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