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儒門天下 > 第二十八章、軍營
  進山運糧是苦差,但最嚴重的不是苦差,而是山中可能遇上的危險。

  山林瘴氣,毒蛇猛獸,乃至大雨天氣導致的人體失溫,都是最危險的事情。

  遇上妖獸顧謹言沒有辦法,只能等死,但如果幸運,沒有遇上,那一些必須的自保手段就必須要有了。

  于是顧謹言花大價錢,購買了金創藥、解毒藥、驅蟲藥、辟瘴散等藥散,又買了一雙好一點的靴子,防止進山,普通布鞋一踩就散,最后只能赤腳走路,那就是找死。

  又買了兩根火折子,一身輕便雨衣,一小袋青稞粉,抓一小把,用開水一泡,就有一大碗,防止缺糧時,可以救命。

  這些東西裝了一大包,所幸這些東西都不值幾個錢,總共不過花費了顧謹言十兩銀子而已,顧謹言手頭仍然寬裕。

  于是他又來到兵器鋪,購買了一把短刀。

  這把刀不過巴掌長,方便隱藏,刀身鋒利,有出血槽,刀柄由一塊不知名的綠色獸皮包裹著,略顯粗糙,但摸上去十分柔軟和舒服。

  這把刀沒有名字,因為不是什么名家打造,但勝在輕便小巧,花了顧謹言三十兩銀子。

  顧謹言猜測,民夫運糧,軍中正常應該是不會發放武器的,但軍營之中,什么意外都會發生,不管為了防備妖獸還是人類,買一把短刀藏在身上都是有必要的。

  向店家要了一塊麻布,將短刀層層包裹,使其外觀看不出刀劍的模樣,顧謹言將其側著藏在了靴子之中,和腳平齊,這樣就沒人看得出來了。

  正常民夫,士兵也不會太仔細去檢查。

  顧謹言倒是有心,去買點袖箭或者短弩之類的東西用來防身,但很顯然,這些肯定是違禁品,一是不好買,二是也很難藏在身上,攜帶進軍營,為免招來麻煩,最后只能算了。

  于是,顧謹言最后去買了一只小竹籠,用來裝書蟲。

  這竹籠不過嬰兒拳頭大小,用黃竹薄片編制而成,外圍包裹上一層破布,輕便又透氣,別人看到也只以為是個小裝飾物,不會多說什么。

  顧謹言前往書蟲齋,最后整理了一遍書鋪,找來筆墨紙硯給老者留下一張字條,說明原因,便攜帶著一本書,以及書蟲,離開了書蟲齋,回到家中。

  接下來,便只能等待明天天明,聽天由命了。

  這一夜,顧謹言是在失眠中度過的。

  而除了他,又有多少人家,連他這些準備都不可能有,只能隨便攜帶點干糧,布衣就出發,腳上穿的可能還是草鞋,他們的生命更得不到保證。

  而這就是亂世,不止要面對敵國,還有隨時可能到來的妖禍。

  普通民眾,生如浮萍,命似螻蟻,又哪里能左右得了自己的命運呢?

  ……

  第二日,一大清早,顧謹言就攜帶著所有東西出發了。

  他不敢誤了時辰,因為他很清楚明白的知道,軍法最是無情,那不是你鬧點小情緒,發點小脾氣,就沒事的地方。

  很可能,就因為一點嘴角,一點任性,就枉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從這一刻開始,他雖然只是一名民夫,但卻已自動將自己代入了軍人的角色,不敢稍有違令。

  很快,天色蒙蒙亮了,城門開啟,除了他,還有許多和他一樣的民夫,在家人的抱頭痛哭聲中,依依不舍的辭別家人,穿著破衣爛衫,出了城門,向著城東,御妖軍營的方向走去。

  原本,顧謹言還以為,眾人能進入到御妖軍營中,事后才證明,他是想多了。

  眾人在山腳下就被攔了下來,那里有一個簡陋的大帳蓬,里面有書記官,負責清點相繼趕來的民夫。

  顧謹言以為自己來得就算夠早的,結果才發現,此時帳蓬里,早已人頭攢動,有些人,昨晚便出了城,便是怕路遠,耽誤了時辰,遭到處斬。

  顧謹言是第一次應征,不清楚征丁的殘酷,但北海城這些人,哪一年不要出去服役一兩個月?知道的比顧謹言清楚多了,真刺頭早就變成了尸體,活不到這個時候。

  “姓名?”

  “顧謹言。”

  “年齡?”

  “十四歲。”

  “嗯?”

  書記官抬頭,打量了顧謹言一眼,似是沒想到他這樣年輕。

  不過這種事也是常見,他嘆息一聲,倒也沒有多說什么。

  在古代,男子二十才叫成年,稱弱冠,有加冠禮。

  但實際上,連年戰亂導致民不聊生,成年男太少,戰時這標準便急劇下降,十五便可從軍,最小的十二三歲便可以了,十四已經算正常年齡。

  只不過,征民夫,這么小年紀的倒是少見,但書記官也知道這中間的齷齪,肯定有人在背后搗鬼,那不是他應該管,能管的。

  將顧謹言的名字記下,書記官發下一個號牌:“甲五營,去吧!”

  “是。”

  顧謹言接過號牌,問清楚甲五營的位置,便攜帶著行禮,朝甲五營的位置而來。

  所謂的甲五營,就是一個建在半山腰的木房子,由幾塊破木板搭成,看似可以遮風擋雨,實際只能擋點太陽差不多,真有風雨來了,一吹就散。

  這是臨時搭建成的,房子外面掛了塊木牌子,上面便是‘甲五’的字樣。

  顧謹言彎腰走了進去,一進去里面光線便是一暗,一股惡臭味傳來,他不由皺了皺眉,打量了一下,只里小小的一間房子中,塞了足足三四十個人,各自或單獨,或抱團蹲坐在一起。

  這些人滿面黑灰,衣著陳舊破爛,手掌粗糙有如老樹根,眼睛中透露出惶恐和不安,一看就是平民,甚至有可能不是北海城內的平民,而是周邊村鎮的平民。

  看來這次征役,目標并不全是城內之人,城外之人也在應征之列。

  一想也對,北海城內的民眾多少還是有點家底的,使點手段,便能免除應征,而他們免掉的名額,會由誰補上,不言而喻。

  顧謹言總算明白,為何會征到自己頭上了,肯定是有人家花了銀子,免掉了自己的應征責任。

  而當官的收了銀子,自然得找人充數,有錢的都交了錢,而沒錢,或者之前不知道可以交錢免役的,自然就被抓了進來,比如他。

  這一想他覺得好虧,早知道花銀子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實在沒必要冒這個險,可惜,入了名冊,再想走,那便是逃兵了,那抓住絕對是一刀了事,絕無意外。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雖然房子里味道十分難聞,但顧謹言還是捏著鼻子,走了進來,找了一個人比較少的角落,放下行李,蹲在那里,一邊默默地打量著同營的眾人,一邊等待著開拔的通知。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營中又加了四五個人,才漸漸沒人進來。

  顧謹言本以為營人數滿了,結果一個時辰之后,門外光線一暗,卻又有一名戴著破草帽,一直低著頭,身材瘦小的矮個子走了進來。

  此人身上裹著厚厚的破布,臉上涂滿了黑灰,瞧不出本來面目,手臂肌膚蠟黃,隱隱透出一股古怪的草藥香味。

  他一進來,就刻意躲避眾人的目光和交談,躲在角落。

  因為顧謹言身邊人最少,所以不可避免的,古怪少年選擇的方向,便也是這邊,距離顧謹言只不過一尺的距離。

  顧謹言眼神微微一凝,從后背朝他看去。

  這少年一進來,他就發現了異常,主要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藥草香味,普通人可能面朝黃土背朝天,鼻子早就塞住,所以聞不出來,但顧謹言卻是后世穿越而來,鼻子一直通透,瞬間就聞到了。

  這股藥香味,和營房中其它普通平民身上的味道截然不一樣,說不出是什么草藥,但是,如果真是普通平民,身上豈會有這么重的藥香味?而看他,又不似是生了什么重病的模樣。

  “這少年,有古怪。”

  顧謹言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原以為這趟應征,是趟苦差事,沒想到,似乎還有點意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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