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匕首插進鹿的脖頸，鮮紅的液體噴濺出來，黝黑而無辜的鹿眼瞧著蘇荷，慢慢失去了光彩。
雖然是第一次殺鹿，但他忍住了惡心跟顫抖，抬頭看徐米露，似乎想要得到一句夸贊。
“做的不錯，第一次殺這么大的動物手沒抖，已經很棒了。”
徐米露拿出碗把那些鹿血接進塑料袋里，密封好幾層后又把它們扎成一個一個的鹿血球放在保溫箱里。
“嗯，我會做的更好。”
蘇荷點點頭，悶不吭聲地拖著這條小鹿到一邊大樹底下清洗，割掉的鹿頭被他挖了坑埋起來，破破爛爛的鹿皮也沒浪費，洗干凈后掛在車頂風干。
徐米露收回視線，低下頭繼續煮鍋里的柳樹葉，一邊的豆豆也沒閑著，坐在地上用短短的手指頭一點一點把野菜里的干柴跟小石頭挑出來。
為了讓蘇荷練習殺鹿，她今天特地獵了一頭體型中等的小鹿，前兩天那頭沒吃完的鹿肉則是處理了一下，準備做成容易保存的風干鹿肉。
鹿肉切成大薄片，用蔥姜跟鹽簡單腌制，洗干凈上面的血后再風干兩天，等水分徹底消失，就可以上鍋大火蒸半個小時，最后就能得到一條一條縮水之后的鹿肉干，打個洞用繩子串起來掛在房車的把手上，就能吃很久。
處理好的野菜焯水，去掉那股草腥味跟苦澀氣，稍稍加一點鹽調味，切成丁擠出多余水分，按照一比二的比例加入面粉揉搓，也可以適當加一點油，揉成拳頭大小的菜團子上鍋蒸熟，就是頂飽的大菜團子。
徐米露這些都是跟著崔建國學的，在地球這道菜已經變成了“憶苦思甜飯”，只有老一輩人還愛吃，但都是面多菜少，里面還要加各種調味品跟肉餡，也就只能吃個意思。
她稍稍做了點改變，把肥一點的鹿肉剁成泥，盡量剁出膠，再混合著剁碎的野菜沫加面粉捏團子，這樣蒸出來的菜團子不止多了點鹿肉的鮮美，就連野菜也因為鹿油的存在而變得不那么干澀難以下咽了。
相比較之下，柳樹葉兒的處理工序就復雜得多。
柳葉天生就有一股苦澀的味道，直接煮過一遍水是無法去掉的，要吃柳葉兒，柳樹頂上長出來的嫩葉最佳，再老就發苦發澀，嚼在嘴里全是草味了。
新鮮嫩柳枝采下來，扯去枝條，只留下嫩葉，上鍋煮一遍，再撈出來泡在水里，反反復復換幾次水，才能祛除它的苦澀。
他們摘的是嫩葉，這會兒還沒開始發苦，倒不用泡很久，到晚上換第四遍水的時候就能吃了。
泡好的柳葉切成丁，用香油，辣椒，蒜泥，陳醋一拌，再燒油澆在柳葉上激發出香味，吃到嘴里嫩生生的，有點像是吃菠菜，但又比菠菜多了幾分獨特的香氣。
“你看，只要用心，這些東西都能變成美味的食物，人其實很堅強，只要能吃飽肚子，就不會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徐米露沒有問兩個孩子的家人怎么樣了，在這樣的環境下，這個問題未免顯得有些殘酷。
蘇荷抱著個菜團子啃了一口，悶悶地點了點頭，也不說其他什么：
“現在天還亮，我看看能不能在路邊的車里撿些有用的東西回來，我聽方隊長說進A市避難所要上交百分之三十的物資，多留一點東西總沒錯的。”
徐米露點點頭，看看天色，只是示意他小心，不要離房車太遠。
……
……
“哇啊——”
孩童尖利的哭聲響起來，徐米露扔下手里的風干鹿肉就往車外跑，卻看見蘇荷癱坐在地上，手里還抱著個渾身布滿金屬光澤的機械狗。
他似乎是受了傷，右邊手臂的衣服被什么咬碎，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被咬了？！
徐米露瞳孔一縮，一邊的豆豆則是嚇得大哭。
“……我找到一只電子狗，這樣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就不用熬夜怕有喪尸偷襲了，可我沒想到飛行器里還有半截喪尸，不過它也沒落到好處，我把它腦子砸碎了，我是不是很能干？”
蘇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卻笑得比哭起來還難看。
他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對死亡的恐懼讓他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嘴上說著讓徐米露他們先走，可眼里卻流露出幾分生的渴望。
“嗚嗚嗚……豆豆不要哥哥死，哥哥別死……”
豆豆已經哭到打起了嗝，但蘇荷怕感染她，一次又一次推開了她。
徐米露沉默著，回到房車上拿來一段粗麻繩，蘇荷眼里的光熄滅了，閉著眼睛抬起頭，示意徐米露勒死他：
“你帶豆豆走吧，我應該是活不了了，被咬的人會變成那種怪物，沒有例外，與其變成那樣，還不如求你先殺了我，最起碼我能在還是人的時候去死。”
“……”
冰涼的繩子套上脖子，出乎意料的是，蘇荷卻并沒有感受到任何窒息的感覺。
睜開眼，徐米露正把他五花大綁，神情格外嚴肅：
“我又不是什么殺人狂，沒殺人的愛好，等你徹底變成喪尸的時候，不用你多說我都會宰了你。”
蘇荷昏沉沉的眼底一下升騰起微小的火苗，嘴唇微微顫抖：
“你，你不怕嗎？”
“怕？你個小屁孩，就算變成喪尸也是瘦瘦弱弱一只，我一只手就摁倒了，我會怕你？”
徐米露用力綁了綁繩結，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沒那么沉重：
“這兩天你睡車外面，白天的時候我把你關在車廂里，電視小說沒看過嗎？好多人被喪尸感染之后，靠著自己強大的意志力變成了超人，你可別讓我失望。”
蘇荷重重點了點頭：“嗯！”
……
……
“小七，有沒有辦法制止蘇荷變異？”
徐米露開著車，跟系統進行無聲的溝通，副駕駛上，豆豆已經哭累了，抱著那只電子狗睡了過去，小肚皮露在外面，眼角還掛著好幾顆晶瑩的淚珠。
【宿主，每個位面都有自己的發展規律，就像種子發芽，發芽后開花，花落后會結果，這是不可逆的——】
系統解釋道：
【在我看來，喪尸病毒更像是一種星球的自我保護機制，人類沒有天敵，在地球上肆意污染，所以這個星球就創造出了喪尸病毒進行清理，就像人類用殺蟲劑殺死附著在被褥身上的螨蟲——這或許是自然的某種“進化”，就算你給他服用西游位面的天材地寶，也只會延長他的壽命，不能改變他會變成喪尸的事實。】
【不要忘了，對于這個世界，宿主才是外來入侵者。其實喪尸跟人類對這顆星球來說都是同樣的物種，沒有任何高低貴賤之分。】
系統的話總是格外冰冷。
徐米露總算明白小七總是格外客觀理智的原因了。
它跟隨上一任主人經歷過太多世界，看過太多世界的規則，所有的一切在它的衡量中，都是平等的，哪怕是一根草，一個人，甚至是一個國家，都只是一個符號而已。
就像人看螞蟻，是不會為了一只螞蟻的衰亡而感到傷心的。
“……奇跡總會有的，我總不能什么都不做。”
徐米露抿了抿唇。
【不，宿主你還可以祈禱，有數據研究表明，心理作用在人類進化過程中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閉嘴。”
這還是徐米露頭一回對系統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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