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沒有騙徐米露。
當天夜里蘇荷就開始高熱不退，到了第二天，他整個人的膚色像是被煮熟的紅蝦一樣猙獰可怖，徐米露嘗試用冰水降溫，但也無濟于事。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被喪尸咬過的人類會在十分鐘內發生異變，而蘇荷雖然發燒，卻沒有任何嗜血的欲望。
“疼——”
蘇荷閉著眼睛，被粗麻繩五花大綁在房車里的床上，額前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斷滾落，身上的衣服濕了又干，整個人看上去跟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豆豆雖然年紀小，但已經隱隱約約明白了“生”與“死”的邊界，不斷給蘇荷換著頭上的濕毛巾，連哭都不敢哭了。
徐米露甚至把那棵從胡老張丈那里得來的火靈芝掰碎一塊，試圖喂給蘇荷——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蘇荷的反應愈發劇烈，整個人開始劇烈抽搐，直到吐出那一塊來自西游位面的靈物，他才又慢慢恢復了呼吸。
“難道這樣的變化真的沒辦法逆轉？”
徐米露伸手探了探蘇荷的額頭，只覺得一片滾燙。
【宿主，我沒有欺騙你的必要，每個位面都有每個位面的運行準則，這個世界喪尸出現，人類進化，都是必然的運行規律，宿主可以干預他的人生軌跡，但無法改變自然規律。】
系統沉寂了一整晚，終于再度開口。
“或許你經歷過許多位面，也或許你見過許多事情，人類在你眼中就等同于螞蟻，但對我來說，我遇見的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們是我旅途中經歷的不同風景，每一只‘螞蟻’對我來說都至關重要。”
徐米露再度嘗試把磨成粉的火靈芝喂給蘇荷，這一回他勉強能吃進去一點了。
“我跟師父說過，求仙就是為了得大逍遙大自在，而擁有位面跳躍器也是一樣，如果不能按照我自己的心意行事，多位面穿越還有什么意思？”
她放下碗，看一眼呼吸依舊急促的蘇荷，神情有幾分堅定：
“我說過了，我需要的是一個可靠忠誠的盟友，一個能陪伴我的，能夠信賴的系統，現在，搜索上一任系統擁有者的位面跳躍歷史記錄，找尋能夠應對喪尸異變的辦法。”
機械電子音響起，系統做出了讓步，大約一分鐘之后，淡藍色的系統面板再度亮起，上面是一串文字記載。
【據上任系統擁有者跳躍記錄顯示，本位面一萬年前曾出現過十分相似的生物病毒，普通人被咬后，有兩種異變方向，一是成為喪尸，二是通過基因突破，利用進化喪尸腦中誕生的純潔晶體，從而進化成為“新人類”，可以說這是該位面的最終進化方向。】
“基因突破？‘新人類’？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循環，當這個星球的人類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就會出現這種病毒？”
徐米露忽然意識到什么：
“所以你早就知道解決辦法，但是卻故意對我隱瞞？或者說你根本就沒有對我說實話？”
系統沉默不語。
喪尸小說里，高頻出現的一種能源體——喪尸腦中誕生的晶核。
徐米露沒有說話，只是毫不猶豫地拎起豆豆回到駕駛室，沖著方婷說過的那個加油站而去。
……
……
“咵嚓——”
徐米露抽刀回轉，抖了抖刀上的腥臭血液，朱雀兩儀刀無火自燃，像是有生命一樣把臟東西燒成了灰。
地上躺著一只蛛型喪尸的尸體，它的腦袋被徐米露切開，顱骨之下露出一枚比珍珠大不了多少的菱形寶石。
整個加油站的喪尸全部被徐米露砍去腦袋，黑色的血液流了一地，遍地都是殘肢跟斷臂，破碎的肉塊零星灑落在地上，像是遭遇了一場無情的屠殺。
“這就是喪尸的能量來源？”
徐米露彎腰撿起那枚晶核，有些嫌惡地擦了擦手。
陽光下，透明的晶核折射出七彩光芒，誰也想不到這樣美麗的東西，竟然是猙獰可怖的喪尸孕育出來的。
【發現自己能量源，是否選擇充能？】
系統提示音響起，徐米露卻沒有回答，只是用水沖了沖晶核表皮的污漬，嘗試用手捏碎，但這東西出乎她意料的堅硬。
【宿主可以把它放在病人受傷的部位，以此進行吸收。】
為了保險起見，徐米露又殺了兩只變異的喪尸，同樣在它們的腦子里發現了一模一樣的晶核。
這些喪尸速度更快，力量也更強，普通喪尸的腦內卻沒有半點晶核的影子。
她嘗試著把晶核放在蘇荷被咬的地方，剛開始還沒有任何反應，但神奇的事發生了，隨著晶核逐漸變灰，男孩身上的溫度也一點一點降了下來，直到他呼吸平穩。
徐米露眼睛眨也不眨，把幾枚晶核全部用在了蘇荷身上，一邊的豆豆雖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看著蘇荷的臉色一點一點好轉，終于忍不住一頭扎進徐米露的懷里。
“嗚嗚嗚嗚，哥哥不會死了對不對？”
“我答應要把你們送到庇護所，就不會食言。”
徐米露揉了揉豆豆的腦袋，看到床上的蘇荷呼吸逐漸平穩，終于徹底松了一口氣。
……
……
蘇荷的病情沒有繼續惡化，只是他依舊陷入沉睡，而在此之間，他的頭發，手指甲跟牙齒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脫落，到了第四天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往外長新牙了。
徐米露徹徹底底相信了系統的“進化說”。
大自然就是這么奇妙，它創造了喪尸病毒來毀滅人類，但它又賦予了人類進化的契機。
“系統，或許我應該要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信任問題。”
雖然系統給出了解決辦法，但徐米露并沒有因此給出一個好臉色。
系統似乎意識到什么，電子音里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慌張跟哀求：
【宿主，請不要讓我進入休眠，機械生命一旦進入休眠，就會失去時間跟空間的概念——那太痛苦了。】
【我只是為了宿主自身安全考慮，一切以宿主自身利益為先，救助該位面生物并不會給宿主帶來任何利益，喪尸越多，宿主可以獲得的能量源也就越多，我隱瞞也只是為了保護宿主的利益。】
“那是你以為的我的利益，如果你不能讓我信任你，那我就沒有留下你的必要，你對我隱瞞了重要信息，我又怎么相信你不會對我隱瞞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你雖然不能直接傷害宿主，但你可以‘隱瞞’一些‘不重要’的信息，掌控我豈不是輕輕松松？”
徐米露一口氣升級了【位面交易功能】以及【系統格子功能】，猶豫一下，選擇把系統強制下線。
系統甚至沒能再多說一句話，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徐米露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這件事的爭議點根本不在于蘇荷，而在于系統的隱瞞。
小七明明有解決辦法，卻不顧她的命令隱瞞，直接決定了蘇荷的結局不說，更試圖操控她的決定，這一點本身就觸及到了徐米露的底線。
這就像家里的掃地機器人有一天罷工抗議，不止要她自己去打掃衛生，還要對她的動作指手畫腳，甚至隱瞞她想知道的東西。
在每一次的位面穿越中，她才是主導，而非系統，她未來還會經歷許多世界，穿越許多位面，數不清的危險等著她，系統的一個小小隱瞞，帶來的后果對她來說卻可能是致命的。
或許她還是不敢賭，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賭任何一個系統會害她的微小的可能。
如果這個頭不止住，以后系統替她做的決定會越來越多。
她需要系統，但卻不希望系統直接替她作出決定。
……
出發后第八天，房車距離A市越來越近，蘇荷也徹底在睡夢中完成了蛻變——他新長出來一層黑發，還能看到淺青色的頭皮，而這一次他長出了總共二十八顆牙齒，每一顆都格外尖利，皮膚變得更加白皙，甚至能隱約看到細小的血管，指甲也變得尖銳，已經足夠輕易撕碎野獸的喉嚨。
雖然外貌看上去依舊帥氣，但徐米露知道，有什么東西已經徹底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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