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電視臺。
陸宏在和老江通完電話之后，第一時間來到節目營銷中心，找到劇目采購的負責人賈正麗，準備和對方商量購買《蘭曦傳》的事。
電視臺采購電視劇由對應的部門去負責，就算他是副總編、衛視節目中心主任，也不能隨意去干涉。
當然，意見和建議還是可以提的。
“陸總編，什么風把你吹到我們營銷中心了？”賈正麗走出辦公室，正要去會議室開會，迎面就看到陸宏走了過來。
“賈主任，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談談。”陸宏表情嚴肅的說道，眉宇間還透著幾分焦急。
沒辦法，狼來了，不急不行啊。
“哦？
賈正麗微微一怔，心中既詫異，又疑惑。
今年的招商會已經結束，明年的招商會還沒開始，除了電視劇招商之外，兩人之間好像也沒有其他的交集，對方找她又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不過想歸想，對方再怎么說也是電視臺的高層，又是京城衛視的負責人，上級找下級談話，就算不是一個部門的，也不能不聽。
更何況，節目營銷中心購買回來的電視劇，主要不就是在京城衛視播放嗎？如果陸副總編不同意，電視劇不就砸她手里了嗎？
購買電視劇，她說的算，但是能不能在京城衛視播放，還得由對方說的算。
“陸總編，請進。”賈正麗打開自己的辦公室，禮貌的伸手指向里面。
陸宏也沒客氣，直接走了進去。
賈正麗知道陸宏喜歡喝茶，于是從飲水機下面的柜子里面拿出一包好茶給對方泡上，隨后將杯子端到陸副總編的面前，坐下后好奇的問道：“陸總編，到底什么重要的事？”
同時心想：該不會是電視劇的收視率太差，對方對她的采購劇目非常不滿吧？
陸宏沒工夫喝茶，直接說道：“是這樣的，京視文化有一部正在拍攝的電視劇叫做《蘭曦傳》，我想讓它在京城衛視播放。”
嗯？
賈正麗有些意外。
罕見，太罕見了。
陸副總編一向絕少干涉劇目采購的事，但今天這是怎么了？不僅出言干涉，還指名道姓說出了電視劇的名字。
說什么“我想”，言外之意不就是要求她必須把這部電視劇買下來嗎？她不買，這部電視劇又怎么能在京城衛視播放呢？
賈正麗回過神后，笑著說道：“京視文化是咱們京城廣播電視臺的下屬產業，支持他們是應該的，等片子送過來的時候，我會跟評估小組的人打招呼的。”
難得陸副總編主動開一次口，她又怎么能不給對方這個面子呢？
如果她不給對方面子，回頭對方一生氣，她購買的劇目還不被對方否了？
“不行，得盡快簽下采購協議。”陸副總編說道，語氣不容他人反駁。
“啊？可你剛才不是說，那部電視劇還在拍攝嗎？”賈正麗有點兒懵，哪有還沒拍完，就簽采購協議的？
就算是為了支持兄弟單位，就算是這里面有什么不為人知的貓膩，也得走個過程裝裝樣子不是？
“確實是還在拍攝，但是……我給你看個新聞你就知道了。”陸宏不知道該怎么說，也擔心賈正麗會誤會，于是從兜里面掏出手機，把中午吃飯時看到的那條新聞找了出來。
賈正麗好奇的結果手機看了看，結果越看越驚訝，這陣容......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么會這么著急了吧？”陸宏看著賈正麗說道：“京視文化的老江剛剛給我打電話，湖湘衛視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并且開價單集800萬購買首播權，咱們怎么能把這樣一部電視劇讓給其他電視臺呢？”
“8，800萬？”賈正麗驚呆了，就連說話都有些磕巴。
別說她在任的這幾年，就算往前再推個十年二十年的，京城電視臺都也沒花過這么多錢購買過電視劇，哪怕主演的名氣再大，打點的東西再多。
“賈主任，別嫌貴，你也是行家，看看這部電視劇的演員陣容就知道一集800萬并不算貴，要不然湖湘衛視能主動出手嗎？而且一集800萬還只是初始價，仍有上漲的空間。”陸宏認真的說道。
他一看賈正麗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嫌貴。
難道他不嫌貴嗎？
也嫌！
可是沒有辦法，湖湘衛視已經給出那么高的價格，如果京城衛視想要獲得《蘭曦傳》的首播權，就一定要高過湖湘衛視給出的價格，至少也要一樣。
“陸總編，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這部電視劇一共多少集？”賈正麗看向陸宏問道。
“預計七十集。”陸宏說道。
“……”
賈正麗一聽，眉頭立刻皺在了一起。
用接近6個億去購買一部電視劇的首播權，不是陸副總編瘋了，就是湖湘衛視的負責人瘋了。
她在任期間，最多一次購買電視劇，也只用花了3個億。
現在可好，直接翻了一倍。
她考慮了一陣，最后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對陸宏說道：“陸總編，說實話，我是真想把這部電視劇買下來放到京城衛視播，但是購買這部電視劇首播權的花費實在太高了，足夠買幾部其他電視劇了，我，我得向上面請示一下。”
雖然每年經她手購買的電視劇總額有十幾億，可是這一次，她怕了，怕在買完之后，一旦出現了什么問題，這個責任太大，她根本承受不了。
盡管平時也有個別電視劇收視拉胯，口碑較差，但在購買時花的錢，完全可以通過冠名權的招商賺回來。
然而這次購買的價格實在太高，在電視劇領域幾乎是天價，有沒有贊助商愿意花那么多錢去購買都是一個問題。
其實她完全有權力做這個主，可她不想承擔這個風險，又不想得罪陸副總編，所以只能把這個問題拋給更上面的領導。
“我和你一起去！”陸宏說完就站了起來，他擔心對方說不清楚，所以決定親自陪同對方。
“現在？”賈正麗詫異的看向陸宏，就算要請示，也不用這么著急呀。
“賈主任，時間緊急，如果咱們稍慢一會兒，說不定老江那邊就把首播權賣給湖湘衛視了。”陸宏催促道。
現在的情況就像拍賣一樣，別人可不會給他們太多商量的時間。
賈正麗無奈，只能說道：“我去跟手下說說，把開會時間推遲一點，然后咱們再一起去找臺長。”
心想：一部電視劇而已，至于這樣嗎？
然而對陸宏來說，這不僅僅是一部電視劇，更代表著既有可能創紀錄的收視率。
在他看來，營收并不是那么重要，事實上電視臺每年都需要十幾個億的財政撥款，但是只要收視率提高上去，向上面伸手要錢的時候，也能把腰板挺直一些不是？
而且收視率上去了，下一年的廣告費才能上漲，說不定臺里的缺口也能減少一些，《跨界演員》和《平凡的勇氣》這兩個綜藝節目就是最好的證明。
越是不舍的花錢，越是無法吸引到觀眾，越是收視率上不去，越是沒有贊助商舍得花大價錢冠名，然后進入一個惡性循環。
所以，這次他是鐵了心要買下這部電視劇。
賈正麗也是看出了陸副總編的決心，所以暗自嘆了一口氣，接著起身離開了辦公室，簡單的跟隔壁的副主任交代了幾句，隨后乘上電梯，去找臺長。
臺長辦公室。
“嗯？你們倆是一起來的，還是碰巧遇見的？”趙俊成微笑的看著陸宏和賈正麗，這個組合在他的辦公室里可不常見。
“臺長，我和陸副總編是一起來，有件事要向你請示。”賈正麗恭敬的說道。
“哦？什么事？”趙俊成問道，心想：這兩人能有什么事呢？
賈正麗轉頭看向身旁的陸宏，猶豫著怎么開口。
陸宏看到賈主任的樣子，擔心臺長多想，于是張口說道：“臺長，是這樣的，京視文化有一部電視劇正在拍攝，里面群星云集，市場前景很好，已經受到其他電視臺的關注，并且有意購買首播權，我尋思著，咱們自己人拍攝的電視劇，怎么能讓給其他電視臺呢？所以就找到賈主任，向她建議了一下，看看能不能買下來，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不過賈主任拿不定主意，所以我們一起過來想你請示一下。”
趙俊成了解了，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賈主任，采購劇目這種事不是你們節目營銷中心的工作嗎？你決定就好了，不用請示我。”趙俊成說道。
他的工作是負責京城廣播電視臺的大方向，至于購買電視劇、綜藝節目什么的，他一向都不怎么過問，最多也就是看看提交上來的報告。
“臺長，這部電視劇的首播權售價太高，我不敢擅自決定。”賈正麗苦笑著說道。
說句實在話，平時被那些影視公司和發行公司公關，她都沒這么猶豫過。
“哦？是多少？”趙俊成好奇的看向賈正麗。
他覺得，既然是京視文化拍攝的電視劇，那就是臺里的電視劇，首播權什么的應該很好商量才對。
“大概需要6個億。”賈正麗說道。
“6個億？”趙俊成聽完也愣住了。
他不過問采購電視劇的事，并不等于他不知道電視劇的采購價，他記得年初的時候看過一份劇目采購報告，最貴一部也就兩個多億而已。
6個億，確實是有點兒太出人意料了。
如果他看到采購報告，一定會叫來賈正麗仔細詢問一下，看看這錢都花在哪里了。
“這是江海給你們的報價？”趙俊成皺起眉頭問道。
心想：這個江海也太胡鬧了吧？就算想要提升京視文化的營收，也不能這么坑自己人吧？
“臺長，這還真不是江海給的報價，而是湖湘衛視方面給出的報價。”陸宏解釋道。
“湖湘衛視？”趙俊成一愣，看來是自己誤會江海了，“你是說，湖湘衛視方面已經對這部電視劇進行報價了？”
“是的臺長，他們給出的單集價格是800萬，而這部電視機預計拍攝70集。”陸宏回答道。
趙俊成聽完，眉頭立即舒展開，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江海挺能干的嘛，都已經到年底了，還能弄出這么大的動靜，對了，聽說徐杰導演的那部電影，票房已經破4億了？”趙俊成問道。
“嗯，其實這部電視劇就是小徐根據那部電影改編的，不僅是編劇，還是監制。”陸宏說道。
“是嗎？這個小徐還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無論到哪里，干哪一行，都能做出成績。”趙俊成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了。
臺里有這么一位人才，他作為臺長自然非常高興。
陸宏也跟著笑了，臺長這話，他舉雙手加雙腳同意，如果不是小徐，他晉升副總編也不會這么順利。
其實他之所以如此看重這部電視劇，一方面是沖著那些大腕，另一方面就是沖著小徐，誰讓對方過往的成績擺在那里呢？
別人的作品都是買之前怕吃虧，唯有小徐的作品，買晚了怕占不到這個便宜。
“我明白了，你們的意思是擔心花那么多錢，收視率上不去，從廣告上賺不回來，對不對？”趙俊成看暗想面前這兩人問道。
“我不擔心收視率。”陸宏搖搖頭，他對徐杰的信心，比對他自己還足。
旁邊的賈正麗一臉尷尬，陸副總編不擔心，不就是說她擔心嗎？
不過也對，確實是她在擔心。
“既然擔心，那就讓給湖湘衛視好嘍。”趙俊成說道。
“啊？”
賈正麗愣住了。
陸宏也愣住了，他沒想到臺長竟然會是這幅態度。
讓給湖湘衛視？
為什么要讓給湖湘衛視？
京城衛視和湖湘衛視可是競爭對手的關系。
趙俊成看出陸宏和賈正麗的疑惑，解釋道：“既然你們都擔心，那就把這個擔心轉嫁給湖湘衛視，讓他們買完擔心去，反正京視文化是咱們京城廣播電視臺的產業，這樣一來，咱們不就穩賺不賠了嗎？”
賈正麗看看臺長，又看看陸副總編，沒敢說話。
其實不管是臺長，還是陸副總編，兩人都沒有錯，只不過一個是從整個京城廣播電視臺的角度去考慮的，而陸副總編是從京城衛視的角度去考慮的，職位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自然也就不同。
可是陸宏聽到臺長的解釋，心里卻不是滋味兒。
京視文化賺了，京城廣播電視臺也賺了，可是他的京城衛視呢？
本來京城衛視晚間黃金劇場的收視率跟其他幾大衛視相比就不高，現在好不容于遇到一個自己人做出的潛力爆款電視劇，結果臺長竟然想要讓給別的電視臺，試問他的心里能好受嗎？
他還指望這部《蘭曦傳》打個翻身仗呢。
“臺長，我覺得這么好的一個資源和項目，不應該拱手讓給湖湘衛視，這部電視劇無論是在廣告效應方面，還是在收視率方面，潛力都是十分巨大的，咱們應該試一試。”陸宏大著膽子說道。
“嗯。”趙俊成點點頭，他隨后認真的考慮了一下陸宏的意見，然后說道：“這樣吧，賈主任，你去跟湖湘衛視方面聯系一下，看看能不能一起購買這部電視劇的首播權，來一個聯合首播，這樣一來，既能降低購片成本，又能分擔風險，怎么樣？”
“臺長，這個辦法好，我馬上就去辦。”賈正麗附和道。
這種形式很常見，今年就有多部電視劇是京城衛視和其他衛視共同首播的。
陸宏雖然覺得不能獨播有些可惜，不過倒也覺得這種形式可取，總比不能播要好。
這也充分的驗證了那句話：沒有永遠的對手，只有永遠的利益。
賈正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找到湖湘衛視節目營銷中心主任劉闊的手機號碼，給對方打了過去。
很快手機就通了。
“是湖湘電視臺的劉闊劉主任嗎？我是京城衛視的賈正麗。”
“賈主任，我是劉闊，找我有什么事嗎？”
“聽說劉主任打算購買電視劇《蘭曦傳》的首播權？不知道有這回事嗎？”賈正麗先打聽一下，別是京視文化的江海忽悠人。
“嗯，是有這么一回事。”劉闊并沒有感到意外，畢竟京視文化是京城廣播電視臺的產業之一，對方知道很正常。
“巧了，我們京城電視臺也有意這部劇，既然咱們都有這樣的想法，不如合同買下這部劇的首播權怎么樣？”賈正麗問道。
“好啊！”劉闊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事實上，這個建議完全在他的計劃之中，如果京城衛視方面不肯放《蘭曦傳》，他還準備主動給賈正麗打電話尋求聯合首播呢。
要知道，同樣是晚間黃金時段的電視劇劇場，他們湖湘衛視的冠名費一直都要高于其他幾大衛視頻道。
也就是說，如果將來一起播出《蘭曦傳》這部電視劇，那么湖湘衛視的廣告收入比京城衛視更多。
“好，一言為定。”賈正麗樂了，“劉主任什么時候來京城，咱們一起去京視文化，當面談談采購協議的事。”
“這樣吧，我明天就過去，盡早把這件事情敲定。”劉闊說道，早一天敲定，也好早一天招商，以免夜長夢多。
“京視文化那邊我來通知，咱們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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