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 第二百九十四章傅寶
  “瞎說。”

  謝知非長嘆口氣。

  “我爹看人的眼光從來不差,他說好,那就一定好,我爹書房到現在還掛著逝水的一副瘦金體字。”

  一提瘦金體,夏媽媽心里最后一點狐疑也沒了。

  當年要不是那筆瘦金體字,還有那首詩,花魁就是她的。

  如果她拿下了花魁,那么被書生們爭著一見的人是她;今時今日被贖出去的人,也應該是她。

  “好個屁,她就是個裝模作樣的婊/子。”

  夏媽媽胃里翻江倒海,壓制了半輩子的怒氣和酸意頓時翻涌上來,連聲音都變了。

  “你告訴你爹,她什么都是假的,連她的初夜流的血,都他娘的是假的,我才是貨真價實的啊!”

  終于來了。

  謝知非捏著酒盅的手微微顫栗,索性把酒盅放下,手落在夏媽媽的頭上,輕輕揉了幾下。

  “原來媽媽心里藏了一肚子的怨氣啊,想和我說說嗎?”

  夏媽媽嘴里有酒氣,眼里有淚光,一雙用再多脂粉都掩不住蒼老的眼睛死死地看著謝知非。

  這世間大多數男人的溫柔其實都是裝出來的,而人品和骨子里的那份善良,卻是裝不出來的。

  夏媽媽哪怕爛醉如泥,也分得出誰是真善良,誰是假善良。

  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眼里沒有情欲,沒有不屑,有的是一點憐憫和同情。

  夏媽媽的血熱了,眼淚奪眶而出,“你們不是想知道我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嗎?”

  謝知非看著她,柔聲道:“不想說,就別說。”

  “想說!”

  再不說,她自己都快不記得了,原來她也曾在青云的頂端呆過。

  夏媽媽:“我是廣平侯傅陵的女兒,單名一個寶字。”

  謝知非驚得差點叫出聲。

  廣平侯?

  她竟然是廣平侯的女兒?

  夏媽媽很是得意謝知非臉上露出的驚色。

  廣平侯是她的曾祖父。

  曾祖父武將出身,曾跟隨太祖皇帝一道南征北戰,平定天下后,論功行賞封為廣平侯。

  爵位世襲三代,到她父親這一輩,廣平侯府其實已經落魄了。

  她父親是個徹頭徹尾的色鬼,府里最頂盛的時候,足足有十二位姨娘,外頭的相好、姘頭更是不計其數。

  妻妾成群,偏偏膝下只有一個兒子,還是個傻兒子。

  傻兒子叫傅元,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二人的生母是六姨娘。

  六姨娘在懷孕七個月時,就已經得知自己懷的是雙胞胎,卻不曾想拼死拼活生下來的是個傻兒子。

  而早生出來一刻鐘的女兒卻健康正常,不僅長得好看,還聰明伶俐。

  六姨娘心里恨啊,恨得要死,一個傻子不足以讓她從妾扶成正妻的。

  “你知道一個女人的恨,有多么可怕嗎?”

  夏媽媽咯咯笑了。

  “殺了我嫌無血,剮了我嫌無肉,還不能光明正大的打和罵,就只能扎個小人,寫上生辰八字,天天往上面戳針了。一個小人扎滿了,再換另一個小人。”

  謝知非面上的神情漸漸凝重。

  “我命硬,挺過來了。”

  不僅挺過來了,嫡母見她聰明,把她帶在身邊教養,還請了先生教她琴棋書畫。

  廣平侯府雖然落魄了,但還有值錢的,最值錢的就是府里八朵金花,每一朵都長得嬌嬌艷艷。

  嫡母的算盤打得很好,男人不行了,不還有小姐嗎,只要八朵金花嫁得好,侯府總有出頭之日。

  后面的故事,謝知非不用聽也知道結果。

  八金花嫁出去五朵,最后都沒落得個好死。

  傅大小姐難產而死,一尸兩命;

  傅二小姐嫁到南邊,和侍衛私通,被沉了塘;

  傅三小姐得了怪病,嫁到婆家沒幾年,一命歸西;

  傅四小姐和小叔子有奸情,被人發現后,投河自盡。

  傅五小姐嫁給了武將,嬌滴滴的小姐最后死在男人的拳頭之下。

  最蹊蹺的是傅陵那個傻兒子,正月初一跟著家人去廟里上香,結果走丟了,怎么找也沒找到人。

  傅家為此還特意請了高僧化解。

  結果高僧掐指一算,說是祖上殺戮太重,因果報應到了后代身上,還說這報應才剛剛開始。

  這邊高僧的話剛落,那邊抄家的人就來。

  原來這傅侯爺為了填補府里的虧空,竟然伙同兵部管糧倉的人,把好米換成了陳米,偷偷拿到外頭去販賣。

  聽說抄家那天,傅陵給自己灌了半斤燒酒,提著一把刀沖到內宅,把除了正妻以外的十二個姨娘統統殺了。

  一同喪命的,還有兩個最小的女兒。

  眼前的這位夏媽媽應該是躲在嫡母的床底下,才逃過一劫。

  殺完人,傅陵最后給了自己一刀,結束了他這荒唐的一生;他的發妻則在牢獄里吞金自殺。

  傅家的事兒在當年鬧得沸沸揚揚,四九城人盡皆知,以至于多少年過去了,還有人在議論他們家的事。

  “我十四歲進的教坊司,被媽媽狠狠調教了兩年。”

  夏媽媽雙手托著腮,低低笑了一聲,“媽媽說,我是她見過的長得最好看,也最聰明的小娘子;說我將來一定能高中花魁,紅極一時。”

  十四歲進教坊司;

  調教兩年,十六歲參加花魁比賽;

  那么夏媽媽今年應該四十有一,比逝水小四歲。

  謝知非怕她回憶起來個沒完,于是問道:“你比逝水長得好看,又年輕,怎么就輸給了她?”

  “你知道那逝水是什么來頭嗎?”

  夏媽媽一臉神秘的壓低了聲音,“她父親是前太子的老師,妥妥的書香門第呢!”

  “怪不得我父親說她身份貴重。”

  謝知非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色,唏噓道:“原來竟是這么一個身份。”

  “貴重個屁,進了教坊司還不都是賣笑的,誰又比誰高貴到哪里去?”

  夏媽媽罵舒坦了,又道:“你知道選花魁來的最多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一幫又酸又臭的讀書人,口袋里摸不出幾兩銀子,眼睛一個個長頭頂上,我呸,一副窮酸相。”

  謝知非順著她的口氣道:“那你這個榜眼做得可真委屈。”

  誰說不是!

  頭一回有人替她委屈,夏媽媽只覺得面前的男人是千好萬好,恨不得把一顆心都掏出來給他。

  “我委屈的還不止這些,那底下坐著多少他父親的徒子徒孫?”

  謝知非瞳孔驟然一縮,他和晏三合都忽略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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