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 第三百八十九章師妹
  陸時把那幾件衣裳都試一試,沒有一件不合身,都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難為的是,為了讓他沒有心理負擔,這衣裳還是半新不舊的。

  她是從哪里弄來的?

  陸時沒敢問出口,只在暗中留意著。

  幾天后他才發現,這丫頭把他爹的衣裳一件一件收拾出來,然后讓府里的繡娘修修改改。

  改好了,又故意下幾次水,弄成皺巴巴的樣子扔給他。

  那天林壁又抱來幾件舊衣裳,他攔住了她的去路。

  瞞不住,林壁嘆了口氣。

  “老爺說你為人清高,把臉面看得比什么都重,小姐才想出了這個法子。陸公子,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其實老爺是愛才,小姐呢,是一片好心。”

  “以后老爺的舊衣裳直接扔給我,我自己能改。”

  林壁看著他,半晌,忽的笑了,“好。”

  尊嚴這東西其實得分人,在有些人面前,一絲一毫都不能讓,這是陸時做人的原則;

  但在那對父女面前,可以讓,而且可以一讓再讓。

  他這一讓,舊衣裳,舊鞋子,乃至唐老爺從前的舊書,舊硯臺,舊毛筆……一樣一樣送到了他院里。

  陸時沒辦法,只能在飯桌上,趁著等老爺回府的那點間隙,硬著頭皮道:“足夠了,別拿來了。”

  她恍若未聞,眼睛朝天上看。

  他咬咬牙,“大小姐?”

  她下巴抬更高。

  沉默許久后,他輕聲喚:“師妹。”

  她這才扭過臉,“你剛剛叫我什么?沒聽清。”

  他一張老臉漲紅,脖子也紅。

  他從未叫過她師妹,都是叫她“大小姐”,剛開始叫的時候,她笑笑,后來便是冷笑,再后來只當沒聽到。

  他知道她不樂意了,她“師兄、師兄”的喊著,他卻左一口“大小姐”,右一口“大小姐”。

  生分。

  可他還是叫不出,哪怕在背后練了許多回,那兩個字依舊卡在喉嚨口。

  “大小姐”是下人對主子的叫喚,這里面有隔著身份,地位和尊卑;

  但“師妹”是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的稱呼,是親熱的,是平等的,是有感情和溫度的。

  “師妹。”

  陸時清楚的叫了一聲。

  人心都是肉長,哪怕他陸時是塊又臭又硬的石頭,也被這女孩兒捂熱了。

  她得意極了,聲調軟軟的。

  “不是白拿給你的,以后你得陪我玩。”

  到底還是個孩子。

  陸時點點頭。

  她眼睛滴溜溜地來回轉,“不問問陪我玩什么嗎?”

  陸時搖頭。

  千金小姐能做什么,無非就是撲個蝶,逛個園子,蕩個秋千……

  陸時想錯了,女孩兒的玩是下棋,猜謎,對對子,玩九連環,玩投壺,騎馬……

  他一樣都不會。

  不會就學,陸時這人別的沒有,有的是耐心,有的是那股子拗勁兒。

  半年下來,她的棋已經下不過他了,開始耍賴。

  “師兄,茶冷了。”

  一盅熱茶端上來,他執的黑棋少一粒子;

  “師兄,我好像聽到林壁叫你。”

  出去轉一圈,又少一顆黑棋。

  心里在笑,臉上還要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再掙扎著走上十幾步,才能舉手投降。

  漸漸的,陸時不光在心里笑,臉上也慢慢有了笑,連先生都說:

  “山石啊,你比從前有人味兒了。”

  他不好意思說是師妹逗的,只一本正經道:“是先生教的好。”

  ……

  漸漸的,先生在太子府呆的時間越來越長,留在家里的時間越來越短。

  飯桌上,常常只有他和師妹兩個人。

  吃完飯,兩人去書房,一個看書,一個臨帖,各做各的事情。

  他看累了,便抬頭瞄她一眼;

  她察覺后,也會抬頭回以一笑。

  笑顏在燭火中明艷,這讓陸時感到異樣的安心,仿佛他和她在此時此刻,正相依為命。

  偶爾她寫累了,也會要他陪著去園子里走走,順便去門口等等老爺。

  他不喜歡和她并肩而行,喜歡落后半步聽她嘰嘰喳喳說話,視線一落,能看到她側臉。

  她開始竄個子了,像春柳一樣抽條發芽;臉上也不再一團和氣,眉眼上挑的時候,靈秀的像一只小狐貍。

  他心里暗暗想,小師妹將來一定能長成個美人。

  褚言停的到來,打破了陸時的“歲月靜好”。

  那日午后,他替“腦仁兒”涮完澡,渾身上下被那畜生弄得濕漉漉的。

  遠處有人走來,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個男孩兒。

  貴氣是養人的。

  他都不用近看男孩兒穿了什么衣裳,只憑他走路的姿勢,就知道這人非富即貴。

  等男孩的輪廓終于變得清晰,陸時挪開了視線。

  “陸時,我們的大師兄;褚言停,父親新收的學生,暫時算我的二師兄。”

  褚言停一臉的不悅:“唐之未,憑什么說我是暫時?”

  “萬一我父親對你不滿意,打算退貨呢?”

  “不可能的事。”

  “誰說不可能?”

  “我說的。”

  “你說了不算數,我爹說了才算數。”

  “唐之未,我剛來你就欺負我。”

  “這是欺負嗎?這是讓你好好讀書,別連我都比不過,丟人。”

  褚言停憋得臉紅脖子粗,努力找回一點自尊。

  “也不是樣樣比不過,你,你耍劍就比不過我。”

  “誰能比得過你耍賤啊。”

  師妹高深莫測地沖他擠了下眼睛,“你稱天下第一,沒人敢稱天下第二。”

  褚言停心滿意足,剛要點頭,忽然領悟過來,氣得兩手插腰。

  “未未,你又欺負我。”

  “才看出來啊,真笨!”

  “罷,罷,罷,好男不和女斗,欺負就欺負吧。”

  褚言停認命似的嘆了口氣,這才把目光挪向陸時,眉心微微一蹙,退后半步,作揖道:

  “陸師兄,好!”

  “褚師弟好,我還有活干,你隨意。”

  陸時轉身走進馬廄。

  “未未,他怎么笑都不笑的?”

  “他不愛笑。”

  “對我一點都不熱情。”

  “你誰啊,非得人人都對你熱情?”

  “先生怎么就收了他?”

  “那是因為他好。”

  “我沒瞧出來哪里好……哎啊,這里好臭啊,咱們走吧!”

  陸時從第一眼,就不喜歡褚言停。

  不是因為他退后的半步,也不是因為他眼中的嫌棄,而是他喊了一聲“未未”。

  這一聲喊,清楚的告訴陸時,他和她有著親密的過往,而且兩家關系非同小可。

  三人的餐桌,變成了四人。

  三人的書房,也變成了四人。

  陸時的預感沒有錯。

  褚言停的母親與唐之未的母親是表親關系,兩家打小就有親上加親的意思,只是沒有挑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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