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雪恢復了些力氣，掙開楊霖懷抱，咬了咬牙道：
“這就夠了！”
她也實在沒有什么好提的。
現在大背景下，人人以窮為光榮，尤其是楊家，光景更是一目了然。
能起新房，再置辦齊家具，已經是楊家能拿出最大的誠意了。
至于楊霖說的三轉一響，風光大辦，早已被她拋擲腦后。
因為這完全就不現實！
“行！反正我沒接到返城通知，就跟小雪等你三個月，要是你們家做不到，或者又反悔了，我一定去縣里告你們！”
孫淮茹說完，牽起宋映雪的手拉到身后，再次說道：“婚期定下來了，訂婚的日子是不是得盡早？”
“給我半個月！”
楊霖擲地有聲地開口道：“訂婚當天，我先把九十九的彩禮兌現，三轉一響要是來得及，也會兌現！”
聽到這話，宋映雪眼中閃過一絲搖曳。
但很快就歸于平靜，甚至多了幾分不屑。
就算是村里的三歲小孩都清楚他楊霖是個不折不扣的混子。
整日里不學無術，坑蒙拐騙，吃喝嫖賭，踹寡婦門，蹲人墻角……總之跟人沾邊的事一件沒干。
這一身的臭毛病，就是狗見了都直搖頭！
能有新房和三十六條腿兒，就算他老楊家有良心了。
至于三轉一響，呵呵……壓根沒人相信。
就連他的親生父母，也是一臉無奈和嫌惡。
感受到眾人不屑的眼神，楊霖反而抖抖肩膀，一臉真誠道：
“我會用實際行動證明我今天說的話，總之結婚的時候看不見三轉一響，我楊霖就一頭磕死村口大槐樹下！”
“說兩句還喘上了！”孫淮茹絕對是理性的，“先把你們現在說的東西兌現再說吧！”
“我們走！”
孫淮茹活像一只護崽的老母雞，帶著宋映雪和其他下鄉分配人員就離開了這里。
老宅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楊開山取來一桿旱煙槍，和常支書蹲在門口悶悶抽著。
李紅梅則是為皮開肉綻的楊霖上止血藥，臉上多有愁容。
起新房，打家具，彩禮，一件件下來，足夠掏空家底了。
在這個掙工分的年代，一個公分才兩毛，單人每天上限十分。
一年滿全勤，還要刨除生產隊沒活的日子，單人上限也就兩千公分。
楊家有楊父和李母兩個勞動力，全年不吃不喝也才八百元封頂。
加上楊霖這個整日惹是生非的家伙，一年到頭，說不定還要倒欠生產隊公分。
所以這次結婚，是個不小的開支。
但沒辦法，畢竟是自家兒子對不住人家。
縱使有天大委屈，也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咽。
“先去上工吧，等晚上咱們在一塊想辦法。”
常支書在鞋底敲掉煙灰起身，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楊開山的肩膀。
事到如今，他這個村支書也只好多拿些錢消災。
只要能結婚，那他就還是村支書！
“你給我在家好好待著，再敢出去惹是生非，老子打斷你的腿！”
楊開山扭頭罵了一句，敲掉煙灰，喊著李紅梅就上工去了。
直到此時，楊霖才終于有了獨處的時間。
他坐在院中，望著昔日記憶里的家，雖然很破，但也勝過前世空冷的豪宅。
“這一次，我必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楊霖語氣鏗鏘地嘀咕著，找來一根木棍，在土地上寫寫畫畫。
憑借前世記憶及經驗，重回巔峰不是難事，難的是缺啟動資金……
還有這次結婚，他并不準備讓父母掏錢，所以需要盡快找到一個賺快錢，賺大錢的方法！
光是三轉一響，全套置辦下來就得小一千塊！
還有新房，土坯房肯定不行，最次也得磚瓦房，又是七八百的支出。
再有答應了宋映雪要宴請全村，酒肉少不了，也能有個二三百的支出。
算上各種雜七雜八的支出，這場婚禮沒個三千塊根本支撐不下來！
思來想去，結合當下時代的政策，楊霖最終在地上寫下了兩個字：擺攤！
“呼——”
楊霖丟掉木棍，可很快又愁眉起來。
他現在這個情況，跟家里肯定要不出來錢。
就在這時，院門突然被人推開。
一個踩著補丁布鞋，賊眉鼠眼的男人走了進來。
“楊哥，牛啊！聽說你把宋映雪給那啥了？”
“快跟哥們講講，城里來的知識分子跟王寡婦有啥區別？”
看著此人，楊霖眼睛瞇起，想了半天才想起他的名字——趙百川！
楊霖立馬眼前一亮，錢來了！
說起這趙百川，可是他鐵打的狐朋狗友。
自己會的吃喝嫖賭等技能，多數來自于他。
二人一前一后，合稱楊家集村兩大禍害。
只是自己青出于藍，名聲已經傳遍十里八鄉，這才埋沒了趙百川的光輝。
要是沒記錯，今天在后山洼地林里，有一場斗雞比賽，會設盤口。
前世，自己被父親打跑后，就跟著趙百川去看了一天。
由隔壁村的王二賴子開盤，幾十人跟著下注，僅是流水就有上百塊！
那時看的楊霖羨慕不已，奈何兜里沒錢，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大把賺錢。
后來走南闖北見的多了，才知道這里面門道可多著呢！
雖說重生一次，楊霖并不想走老路，但如今這是唯一的辦法。
十賭九騙，除了莊家，就沒有贏家！
此次斗雞，就是王二賴子合伙別人哄詐外行人的盤口。
到時，鄉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四六分賬，就是說的這腌臜事。
反正都是不義之財，也就趁此賺一筆，作為擺攤的原始資金了。
“帶錢了沒？”
楊霖直愣愣看著趙百川問道。
“呃……”趙百川下意識捂住褲襠，面露難色道：“楊哥，我這錢都是老婆本……”
“別廢話，有多少給我拿多少，今兒我帶你賺大錢去！”
楊霖一把拉過他，手強橫地探進趙百川褲襠，掏出了一個針線縫制的荷包。
“你能不能換個地方藏錢？這荷包都腌入味了！”
楊霖嫌棄地打開荷包，其內有零有整，剛剛好七塊錢。
“楊哥！親哥！”
趙百川急了，“你好歹給我留點，這真是我老婆本！”
“七塊錢連王寡婦都瞧不上你。”楊霖拍拍他肩膀，笑著說道：“你放心，今天太陽落山前，我翻一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