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鐘情梨落 > 第109章 似是故人來
  懷瑾一路走來,每每感嘆四季陣的玄妙之處。那些藥草樣樣珍貴,卻種得零散,花開時節各不相同。每個陣眼,都有一棵碩大的果樹,旁邊還有一口井。早知訪山路難,他出發時就扛了兩麻袋的干糧,相當于全部的家當,一時半會兒還真餓不死。

  法陣如花鐘般次第綻放,日月星辰常有,偶有極光閃爍,風向、時辰難辨。有時候一覺醒來,方圓幾里內的花竟同時開放,竟有百種色彩,只要從中辨別出一條路來,就能找到下一個陣眼。途中有兩個小孩兒在花叢中撒歡兒跑,暗中提醒他哪些可以吃,哪些會中毒。他甚至覺得一切過于順利。

  天界——

  吃了孩子的滿月酒后,眾仙才終于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小司黎這日在兩棵奇怪的古樹下小憩。他的靈魂似被古樹中所困的夢魘召喚,一步一步走了過去。他伸手去觸碰,就在下一刻,感覺被一股巨力吸了進去,便沒了知覺。

  司黎醒后,記憶仍停留在意識俱滅的絕望中。這棵銀杏樹已經開始結果了嗎?月光如泄,落在果皮上,仿佛鍍了層霜。他抬手去遮擋光線,喃喃道,“我緣何在此?”

  阿錦聽到風聲漸歇,吱呀一聲推開了門。她步履蹣跚地走到銀杏樹下,眼睛、耳朵已不大好用,只有意識還算清楚。“哎呦,滿地的果子,再不撿明天就被那些娃娃們糟蹋嘍!”

  “阿婆?”司黎自然一眼認出了看著他長大的阿錦。可她今日這般老態,自己又是已故的人,他懷疑她是否認得他。

  “你是……”

  “上官儀是我的母親。”

  阿錦上下打量了他,微微頷首,眼里泛著淚花。“十五年前,我隨宮主夫人離開塵軒寺。她說要去兒子生前治理的地方走走,還逢人就打聽你的消息,可全天下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

  “我先前以為是她思念老宮主過甚,出現錯覺,直到十一年前,我們在一艘遇劫貨輪上命懸一線之際,她勸我為自己活著,假若能看到你回來,轉告你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永遠不會忘記你,你應當知道。也許這世上,只有情意是最難割舍與解釋的。只是孩子,我對不住你。你的母親是為了救我才沒能等到你回來啊。”

  司黎強壓下失去至親的痛楚,“阿婆,我想吃小時候你做的銀杏蜜餞兒了。”

  阿錦擦了擦眼角,“好孩子,明兒就給你做。這么多年,我也看開了,生離死別都是遲早的事,實在緣淺,企盼來世再見也是好的。”

  “寺里的老方丈呢?”

  “傳說他也在十年前駕鶴西去,我來時寺中已是空無一人。”

  直到走出塵軒寺,司黎猶覺世事恍惚。他當下又該去往何方?

  今年的雪比往年都要少,恐怕到了明年,就難有好收成了。可是對于習慣了風不調雨不順的百姓,這似乎不算什么難處。眼見春節將近,街市仍舊熱鬧非凡。更令他奇怪的是,街上來來往往許多人都戴著冷冰冰的鬼面具,人們偏偏對一個體態過于豐腴的戴著巨丑無比的面具的女子恭維有加。

  有熱心的路人告訴他,“瞧見她那面具沒?那絕對是全天下最丑的一副。難以想象,面具下的皮相能有多美啊。”

  另一側街角——

  攤主見戴著帷帽的姑娘實在喜歡手中的紅珊瑚發簪,忍痛割愛道,“姑娘,沒帶銀兩不要緊,雖然你頭上的樹形簮早過了時,可成色卻毫不遜色。你若愿意換,老頭兒我也樂意成人之美。

  也許,是早過了時,已經磨損得不像樣,渾欲不勝簪。她似乎不怎么喜歡綠色了,于是摘下簪子遞給了店家,又把另一個紅玉鐲映在光下。這一圈,恰好圈到了一抹太過熟悉的背影,她瞬間淚目,只好趕緊轉過身去。

  司黎只覺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花香,他下意識轉身的那一刻,煙花恰好綻放在天際,一團團,一簇簇。正當所有人一哄而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難得一見的煙花時,他卻試圖在人群中找那個人。耳邊鈴鐺聲漸漸遠了,夜空在絢爛后更顯寂寞,人群也開始散去。

  不是落兮不想認,只是她時日無多,留兮曾告訴她,“小司黎的先天星辰力過于霸道,已經吞噬了你大半的命數,你支撐不了多久的。”又是一年春節,沙漠之所以美麗,是因為它的某個地方存在一口井;讓我驚嘆的,不是紅似火綠如藍的煙火,而是你還活著,你也看得到,就仿若你還在我身旁。可惜啊,煙花綻放在你我擦肩而過那一刻,轉身已成空。

  老翁拿著簪子,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司黎問道,“阿伯,我能換您手中的簪子嗎?”

  “你認識方才的姑娘?”

  “也許,她等了我好多年。”

  “朽木不可雕也!”老翁把手中的簪子連同那枚紅色的珊瑚簮一同塞到司黎手里,一邊推搡一邊反復說,“快,快去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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