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威脅下,李承乾大腦似乎陷入了某種極其空靈的狀態。

  一念百轉。

  思維快的不可思議。

  無數明悟和領悟浮上心頭。

  他竟生生把握住了那道來自于天地間未知的某種呼應。

  原來如此!

  這一刻,他驟然明悟。

  兩袖青蛇他之所以一直使不出,就是因為他一直做不到,劍法中所說,以神意讓劍生出一股與天地相通的浩然之氣。

  那是因為他一開始就錯了。

  這個世界的天地之力乃是由核輻射演變而來。

  與雪中世界的天地之力有著極大的差別。

  想要以神意溝通天地,讓劍生出一股與天地相通的浩然之氣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想要做到這一點,得到天地的呼應,他只有憑借體內與之同源的真氣進行共振,從而得到回應。

  而要做到這一點,關鍵就在于如何以自身的小天地溝通自己本身所處的大天地。

  也就是某種意義上的天人合一。

  修行天一道的苦荷可以說是十分的精通這一點。

  而李承乾恰好便在此刻,在極度強大的壓力下,機緣巧合的進入了天人合一的狀態。

  于是,他一念起,體內真氣滾滾而動,木馬牛之上的氣焰便轟然暴漲,一道極其璀璨且肉眼可見的青芒在劍尖之上纏繞而出。

  一瞬間,就在五竹手中鐵釬即將插入他的咽喉之前,一股新生的大力自木馬牛之上涌出,猛然將鐵釬擊偏。

  這還不算,李承乾似乎當真進入了某種神而明之的狀態,木馬牛在他手中瞬間連顫十六下,十六道劍鳴疊加在一起,刺耳欲聾。

  劍尖之上本只有一寸不到的青色劍芒瞬間暴漲至兩寸。

  青色劍芒狂舞之下,五竹手握鐵釬一退再退,直至砰的一聲,他那手中材質特殊,陪伴了他許多年的鐵釬剎那間斷成了兩截。

  五竹臉色依舊平靜的可怕,然而此刻他卻也只能握著只剩了一半的鐵釬疾退而去,這一退便是數十步。

  李承乾得勢不饒人,五竹退一步,他便進一步,青色劍芒吞吐間,始終不離五竹身前三寸。

  關鍵時刻,五竹猛然將手中只剩下短短一截的鐵釬擲了出去,強行令李承乾的攻勢稍緩了一分。

  隨后,千鈞一發之際,他腳下驟然發力,再堪堪避開了一寸。

  撕啦一聲,青色劍芒劃落。

  五竹胸口瞬間出現了一道極深的劍痕。

  金色的血液剎那間將他的胸口打濕。

  李承乾眸光微動,手下卻是絕不留情,雖然他一開始沒有打算殺五竹,可如今既然有了機會,他也不會手軟。

  因為五竹注定不會是他這一邊的。

  與其留下這么大的一個變數,不如讓五竹徹底留在這里。

  而且,那青色劍芒使起來消耗太大,這短短片刻,真氣便消耗了接近三成。

  未免夜長夢多,他當即一劍上前,青色劍芒吞吐間,便要將五竹當場斬成兩截。

  五竹對胸口的傷勢并無絲毫感覺,但他也清晰的察覺到了自己此刻的危機。

  而且,他此刻并沒有應對此次危機的辦法。

  關鍵時刻,他毫無緣由的,抬手抓住了眼前黑色的綢帶。

  似乎是某種本能的機制,讓他做出了這樣的動作,甚至他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做這個動作的意義是什么。

  然而,李承乾見到這一幕,卻是面色一變,毫不猶豫的收劍飛退。

  五竹或許是因為失去了記憶不知道,但他卻清晰的知道,那黑色帶子下隱藏的是什么。

  雖然他覺得自己現在很強,卻也沒有把握躲過兩發超越了這個時代無數年的鐳射激光。

  他不覺得自己能比光的速度更快。

  他也不想賭,自己能不能預判到激光的發射方向。

  這一戰,兩袖青蛇的關竅已經破開,收獲已經足夠大了,他沒必要繼續和五竹死磕。

  兩個人遠遠的對視了片刻,李承乾深深的看了一眼五竹,悄然間隱沒于陰影之中,瞬間化作光雨消散,下一刻,便已然回到了東宮。

  五竹靜靜的等了一會,確定周圍沒有旁的氣息之后,也忽然陷入了思索。

  他的眼罩下面,究竟有什么,竟然能夠令一位陌生的大宗師如此忌憚?

  同樣值得奇怪的是,他都不知道自己眼罩下面有什么,那人卻似乎十分清楚,好像比自己還要了解自己。

  不過,他也并未深思,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京都,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傷勢,在保護范閑和去大東山恢復這兩個選擇之間陷入了遲疑。

  ……

  望月樓。

  這同樣是一家不屬于一石居的酒樓,關鍵是,這酒樓的主人,乃是二皇子李承澤。

  二樓隔間,靖王世子李弘成正和李承澤說著今日一石居外發生的事情。

  “一劍將地面絞碎,卷起土龍?”李承澤安靜翻看著手中的紅樓,語氣有些詫異和不信。

  李弘成苦笑道:“若非我親眼所見,我恐怕也不會相信這世間還有此等驚世駭俗的技法。”

  “此人叫什么名字?”李承澤出聲問道。

  李弘成道:“我找人打聽過了,叫李高明,一年多前出現在京都,據說在東夷城學過劍。”

  “大宗師的弟子?”李承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此刻,他不禁想起了兩年前出現在他府邸,自稱太子麾下的那個神秘大宗師。

  如果他手下也有一位大宗師,那么他豈非也有了和太子分庭抗禮的實力?

  如今滿朝文武皆心向于他,太子所辦的郵政如今也在他手下,只要他手中有一位大宗師,這皇位豈非他的囊中之物?

  若能位列云端,誰又愿意久居人下?

  “對了,聽說你府中明日詩會,這李高明也會去?”

  李宏成道:“不錯,要不明日安排你見他?不過,那范閑呢?”

  李承澤神情淡漠。

  范閑雖然事關內庫,長公主也有過吩咐,太子也給他傳信說過讓他盡力配合長公主行動,可比起一位有可能是大宗師,或者說與大宗師關聯極深的高手。

  一切都要往后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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