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大玄鎮妖師 > 第九十七章 燭陰
  大玄秋夜雨聲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時而滴答,時而嘈嘈切切,不知是因妖氣勾動天象異常,還是這秋雨本就無常。

  夜幕中忽得落下一道亮堂堂的霹靂,緊接著墨黑的云霧中就有雷聲滾滾而過。

  整條街巷都好似匍匐在夜色和雷雨中。

  玉衣巷中的鐵棠木窗被雨珠敲打的篤篤作響。

  李北驤坐在臨近窗檐的木案左側,而在他的對面,就是那詔獄深澗下妖獸所化形的青年。

  此時青年已披上了一件玉衣巷小吏的黑緞裰衣,眉心那只豎著的妖眼用布條繞額來遮住。

  木窗微掩,有幾顆雨珠順著縫隙落入木案上,又在青年手背上濺碎。

  見狀,李北驤起身準備闔上木窗,只剛站起身時,卻被裰衣青年給攔住了。

  青年側身面向窗外,仔細聽著雨打梨窗的嘈切聲響。

  李北驤心知他是在聽雨,繼而復又落座問道:“今年是第幾年了?”

  聞言,青年依舊雙目微斂,將半只手掌伸出了窗外,感受著秋雨落在掌心的清冷,聲色溫潤,囅然而道。

  “自玉京建成伊始,六朝圣人,共計四百九十九載,今年是與人祖約定的最后一年了。”

  李北驤曲指輕叩木案,詢問起青年日后去向說:“燭陰君準備何時啟程回鐘山?”

  被李北驤喚作燭陰的青年,他側目看向窗外的夜幕景象道。

  “等大玄的年關過后就回鐘山,只是在這地下呆的久了,想仔細看看外面的景色煙火,對了。”

  還未等燭陰言罷,李北驤似乎知曉他要問些什么,從木案下取出一張符紙作信,寫下一處名字后將符紙推到了燭陰面前。

  “多謝。”

  燭陰小心地拿起這張符紙,折疊兩番后放進了裰衣貼身的布袋中。

  隨后他從木案一側起身,替李北驤闔上了那微斂的鐵棠木窗,只聽見聲聲雨急。

  燭陰向著玉衣巷外走去,李北驤也起身跟在其身后。

  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走過廊橋,魚池,影壁,長巷,直至百景圖前。

  燭陰回身又望了一眼這棲身了上百年的玉衣巷,撫掌道。

  “身處玉京多年,經六朝之歷,承玉衣巷諸君作陪,實乃幸事。”

  聞言,李北驤這位指揮使隨即頷首,拱手回道。

  “有幸與燭陰神君共事,我亦暢快。”

  青年抬腳跨過朱雀大街的百景圖,只剩下余音在巷中回蕩。

  “就此作別,勿送。”

  ……………

  朱雀大街上。

  玉勾,玉卮兩道妖尸橫在街頭,秋雨急切,將妖血沖刷的干干凈凈。

  燭陰在朱雀大街上踱步,只見兩側唯有斷壁殘垣,木梁磚瓦,唯有那居中的陵光神祠不曾損壞一磚一瓦。

  “毀成這般模樣,修繕怕是也要數年罷。”

  燭陰輕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即使朱雀大街被那兩只妖物毀的落拓,可從這橫梁畫棟中,依舊能辯駁出昔日些許氣象。

  多年前,燭陰也曾聽一人提起玉京之景,勾欄藝人,相撲力士,紅袖客紛。

  魚詔飛梁,玉柱華棟間有云橋相連,每逢月升,整座玉京都會燃燒起徹夜不熄的香薰燈油,更有諸神顯像,金光與燈火交相輝映。

  為此,燭陰暗道一聲可惜。

  秋雨紛紛而落,不知為何,今夜這天幕像是漏了一半。

  只是不曾有一滴雨落在燭陰的衣衫之上。

  …………

  狀元樓與青闕樓之間的云橋上。

  溫阮站在李慎言之后。

  溫阮境界不如玄青居士那般,雨落秋衫卻不濡濕半分,故而只得老老實實掐了一道莫沾衣法門,這才避免了淋雨。

  李慎言左手扶著云橋飛攔,右手則按在腰間所懸的名劍濯青蓮之上。

  他遙遙望著城墻上所站立的那道熟悉身影,心知今夜這最后一場動亂已難以阻擋。

  鐘虞氏本該能在荒川中度過最后百年,卻偏偏來到了玉京城中,以死亂禁。

  比起鐘虞氏,李慎言更在意的則是那朱雀大街盡頭的玄色裰衣。

  城墻之上。

  匯聚了玉勾,九尾翁,玉卮,禍雀四位入境大妖妖氣的鐘虞氏從城墻之上一躍而下。

  黑袍隨著風流鼓動而獵獵作響,在落地后激起了漫天的塵土。

  雨幕中,有一道身影隨著妖氣而節節增長,最終化作百丈之高。

  鐘虞氏九首虺妖的本相在雨幕中現身。

  九只蛇首上卻有頭角崢嶸,蛇身鱗片有如玄甲覆著。

  而在鐘虞氏現身的同一時刻起,玉京城四道方位也有四道妖氣拔地而起。

  只是不同于尋常的妖氣,亦非四座大神祠中所有,而是來自玉京城附近的四座妖市。

  而是受圣人親筆敕封,得香火供奉后,妖氣已近乎化作神靈氣息的四座山水正神。

  四道山水正神的虛影也在雨幕中現身。

  分別是黑水妖市,腳踏即將化龍的鯉魚,身披銅錢甲的奚水神君寶無全。

  招關妖市中以鬼物之身凝練成山水正神,手持降妖劍的關辰神君。

  狼首人身的是瑯山妖市的瑯琊神君,身側纏繞青蛇與玄蛇的是深澗妖市的青玄神君。

  四尊山水正神以靈氣化作鎖鏈,牢牢地束縛住九首虺妖的身形,又以靈氣制成屏障,隔絕了鐘虞氏的本相。

  九嬰是上古妖神相柳的遺脈,同樣生九首,肚腹糜爛,時時散發著瘴氣與毒霧。

  只是在九嬰龐大如山的身軀面前,四座山水正神的虛影就顯得有些嬌小了。

  又因神道受限,四座山水正神也僅有四道虛影,難以顯現本相。

  那束縛住九嬰的鎖鏈開始節節崩斷,瘴氣與毒物也溢散出些許。

  李北驤走出玉衣巷,站在朱雀大街上,望著眼前百丈之高的大妖九嬰。

  可看見那朱雀大街坊牌下的玄色裰衣青年時,他心中的顧慮又一掃而空。

  畢竟這世上,又能有幾只妖境界能蓋過這位燭陰君。

  劍甲營正將裴旻踩過玉勾的妖身,持劍上前道:“指揮使,是否下令?”

  而李北驤卻擺了擺手,鎮定自若地看向身前朱雀坊牌下的燭陰。

  燭陰在雨中的坊牌下孑然而立,頭頂就是那位開元圣人的親筆題字。

  眼前的雨幕中,大妖九嬰遮天蔽日,四座山水正神已然制不住它。

  燭陰緩緩伸手,揭開了遮住眉心那豎眼的布緞。

  一道紅光沖天,裹挾著的妖氣幾乎使得這場秋雨倒流,天幕中的厚重云層也隨之破開。

  只見這天地間矗立著一道妖獸身影,幾乎與九嬰一般巍峨。

  大妖泛著紅光,人首蛇身,披掛著刻有古老符箓的鱗甲。

  而它眉心的那道豎眼陡然睜開。

  就在這一瞬,玉京的夜幕驟然變幻為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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